平安夜、聖誕夜，你是怎麼過的？

和愛人逛街？跟閨蜜約飯？回家陪孩子？勤勤懇懇留守辦公室加班？或者，去酒店做壞壞的事了？

不管你怎麼過的，都比這一對兒幸福百倍——

戀愛七週年紀念日，興興頭頭預訂了酒店，卻遭到臨時取消。沿街四處找地方，家家爆滿，最快的也要排3小時隊。最後找到一家快捷賓館，從黃牛手裡花500元拿到半小時鐘點房。

春宵一刻值千金，原來是這個意思。

結果，倆人身上累累贅贅的一堆情趣內衣還沒脫完，時間就到了，店員在門外扯著喉嚨催。

匆忙、焦慮，快得就像等待翻檯的快餐店。

還有的情侶又抱又摸，在門口就熱身起來。倒不一定是多麼飢渴，主要是省錢啊。老闆早就見怪不怪：“進去再做，過夜600”。

時間=金錢，此刻不是雞湯。

這是TVB新劇《香港愛情故事》的一個橋段。它那麼好笑，卻又那麼難堪。

11年前，爆款劇《蝸居》火出了圈。

姐姐海萍，跟糟糠之夫省吃儉用攢錢買房；妹妹海藻，掙扎在錢和慾望的漩渦裡搞砸了人生。

今年這部《港愛》，簡直是香港版蝸居。

男主陳子朗，平面設計師。邱凱琪，女友兼同事。子朗和凱琪都到了三十而已的年紀，但因為買不起房，一直不敢談婚論嫁。

他倆各自跟家人同住，毫無私人空間。想“開葷”只能去開房，結果就發生了前面一幕。

這份沒有容身之地的愛情讓凱琪太累了，“我不想到了40歲還要到處開房”。

子朗心一橫，在電車上當眾拿出鑽戒求婚。有情飲水飽的兩個人，決定去啃那塊最難啃的骨頭：買房。

但，談何容易。看看兩邊的家庭就知道。

子朗一家。爸爸老陳是退休水電工，當了大半輩子打工人，全家人也只能擠在40多平米的屋裡，用門簾隔斷。兄妹三人，大妹搬出去租房單住，小妹睡上鋪，勉強能坐直。

▲右下角，媽媽向兒子訴說三十年婚姻的痛癢；左上角，小女兒在ins上發情感雞湯：愛是恆久永遠。樓梯間，成了蝸居人們的“避難所”

凱琪一家。爸爸邱Sir拿著高薪，兩室一廳在平民中已經算好條件。姐弟倆都已成年，還得分享同一間臥室。

媽媽去世，爸爸耐不住寂寞，火速娶了新妻進門，後媽跟凱琪差不多年輕，還帶個兒子。

房間可以擠一擠，但對媽媽的感情絕對不行。凱琪跟爸爸吵翻，沒地方過夜，只好去住太空艙——也就是膠囊旅館，只能容一個人躺下。

好姑娘凱琪，就像《蝸居》裡的海萍一樣，不虛榮不拜金，和男友勤勤懇懇打拼。為了攢錢買房結婚，不捨得去餐館，盒飯都是兩人分一份，中環的露天廣場就是他們的“飯堂”，吹著涼風也吃得香。

有情飲水飽的她，卻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個loser。

面對跟著自己吃苦的女友，子朗愧疚：對不起，我爸爸不是賭王。

小兩口四處看房，只要是套房子，就能被中介那張嘴說得天上有地下無。

伸出雙臂兩手碰不到牆，就會被形容為“很寬敞”。

380呎（約合42平方米）的房子，很舊了，黴味撲鼻。開啟生鏽的窗，灰塵像鴿子一樣飛起。

就這，中介也能找到“賣點”：你看你看，廚房和衛生間是獨立的哎。

看過了太多的房子，自尊心一次次被吊打。房產中介兼哥們挖苦子朗：像你這麼猶豫，等到她停經了你們都買不起房子，哦不，等你們的女兒長大了停經了……

整部劇裡的人，沒一個是心裡舒展的。其他幾對夫妻、情侶，也都各有各的狗血與苦楚。

子朗爸媽結婚多年，相看兩生厭。子朗爸退休後遊手好閒，整天霸佔電視，看賭馬，吃花生，剝下來的殼分秒亂丟，撒尿呲到馬桶上。子朗媽陀螺似的收拾，還要忍受丈夫把“你們吃我的用我的”“女人就該幹家務”這些話掛在嘴上。

聽兒子宣佈要結婚，她兩眼一黑，差點昏厥。一是焦急，替兒子發愁新房；二是不甘，想到兒女早晚都要搬走，剩下自己像蹲監獄一樣，對著討厭的丈夫直到生命結束。

三十年前初相見，他們分明也很甜。

或許是生養三個孩子的辛苦，或許是無盡瑣碎的家事，或許是居住空間太狹小，讓感情磨損殆盡。

終於在生日那天，子朗媽莫少霞女士，決定送自己一份重大禮物：離婚。

但莫少霞出走第一天，就被現實潑了冷水。申請公屋必須排號三年；離婚必須分居冷靜一年；老公不嫖不賭不酗酒不家暴，在機構辦事員眼裡，非要離婚的她就是個怪物。

娜拉出走從來不易，何況年過半百沒房子的娜拉。莫少霞忍著白眼，四處找工作、申請婦女宿舍，在年近60的時候把年輕人的辛酸嚐了個遍。

再說兩個女兒。

大妹陳子欣，冷酷又獨立。為了攝影師的夢想，她獨自租房，巴掌大的空間既是工作室又是睡覺的地方。

她做各種兼職，酒吧調酒師、餐廳服務員，仍時不時收到房租水電欠費單。

子欣在父母的爭吵中長大，多次割腕自殘。她抗拒親密關係，不敢戀愛，只找炮友。

小妹陳子婷，金融系大二在讀。她非常清楚自己要什麼：當學霸，多賺錢，買大房子，過好日子。

校草男生瘋狂追求子婷，抱得美人歸。他迷戀她青春可人，她看中他家境富裕。

子婷計劃著自己的“完美戀愛方程式”，遠遠看到男友家的小區，以為他是富家公子，後來才知道，原來男友跟自己半斤八兩，也是一家人擠在狹小的公屋裡。

失望、不甘，陳子婷開始和真正有錢的精英男生曖昧。她劈腿，同時約會兩個男友，為了不露破綻，一天吃6頓，吃到吐。

子婷和海藻很像，只是她比海藻幸運，在命運差點翻車的時候剎住了。

可是，有房子就一定快樂嗎？

子朗和凱琪的上司Sophia，女強人，房產幾套。

常教訓下屬“不要只盯著愛情，貧賤夫妻百事哀，要犧牲一切娛樂去奮鬥！”

等下屬走了，Sophia立刻滿臉堆笑，對著社交軟體裡的英俊男飛吻、發露胸照片。

她這麼精分，只不過是貪戀一點愛罷了，結果遭遇殺豬盤，被渣男騙了鉅款。

另一個不為房子發愁的精英，子婷的新男友，則被成功學徹底洗腦。

他沒有娛樂，沒有情緒，沒有愛恨。找老婆就像招女助理，只要求成績好、肯吃苦、無條件輔佐自己搞事業。

他的觀念是：為什麼要浪費時間談戀愛？只要符合條件立刻就該結婚，三年抱倆，不浪費一分鐘，搶在黃金年齡攀登上人生贏家的珠峰。

這位精英男，把自己活成了精緻的利己主義者，一個機器人。

“有人為買房急著離婚，有人為買房又急著結婚，結婚好似是房子的贈品。”子朗和凱琪對著萬家燈火感嘆。

到後來，子朗和凱琪有了屬於自己的房子嗎？他們能一如既往的幸福嗎？少婦阿芬嫁凱琪爸爸，到底是不是隻圖房子？子朗的爸媽會復婚嗎？先留些懸念。

這部簡潔利落的12集港劇，直到播完都沒能爆紅，但看過的人90%會被它戳疼。

TVB拍慣了職場精英、豪門恩怨，刻畫市井小人物同樣入木三分。

跟郭敬明劇裡充滿凡爾賽煩惱的豪宅不一樣，跟許多國產劇年輕男女主一畢業就住進精裝修不一樣。

這才夠真實。普通年輕人的愛情，沒有那麼多珠光寶氣、粉紅夢幻，更多是左衝右突，為將來多做一份打算。

一說香港，想到的是銅鑼灣和中環，遍佈豪宅的太平山，開闊的海岸線。然而，也是高樓大廈後面，逼仄的市井生活。

電影《一念無明》裡，阿東父子的住處讓人記憶深刻。看上去只有六七平米的面積，1/3被雙層床鋪佔據，1/3堆滿雜物，還有1/3擺放飯桌、凳子。站在屋子裡，轉身都困難。

經濟學人智庫釋出的《2020年全球生活成本》顯示，香港已經連續7年成為全球住宅價格最高的城市。去年香港房價中位數是當地家庭年收入的18.1倍，也就意味著普通人家不吃不喝攢錢18年，才可能購買一套住宅。

所以，很多年輕男女選擇公屋、副房。公屋類似廉租房，但需要嚴格的條件；副房就是一套房子隔開若干小間對外出租。

相比之下，在內地買房壓力真的舒緩太多。

可貴的是，這部劇裡的人們，並沒有因為高房價的吊打而放棄掙扎，做一條麻木的鹹魚。

他們是大都會里的草莽英雄，生命力強到驚人。就像子朗對幸福的死磕：“愛情只需要計算一件事，那就是你喜歡她有多少。”

即使奔波如螻蟻，也不要放棄抬頭看星空的熱情。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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