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姐叫潘恩絨,是在老家隨家族起的名,到西安後,父親給改名叫潘秀田。大姐比我大九歲,從記事起,我就喜歡她什麼都願意對她講。
大姐當時在西安市第七中學讀書,那所中學是全市最好的學校,大姐則是全校學習最好的學生。初中畢業那年,大姐看我們幾個都還年幼,為了減輕家裡的負擔,就放棄了升高中上大學的機會,決定上中專。學校的老師好幾次到家動員她上大學,說有前途。可是大姐仍要堅持上中專,學校就把她保送到一所最好的中專,西安航空學校。
大姐參加工作後,還擔任了車間的團支部書記。父親去世後,我們幾個就是在大姐的關懷下成長的,大姐有時從郵局給母親捎兩本劇本,給我捎兩本兒童讀物,母親在西安上過識字班,在晚上常常就著煤油燈把《秦香蓮》、《穆桂英》這些劇本讀得很熟,並講給我們聽。
有次大姐回家探親,步行五里到我讀書的高小,帶著一腔對我的關懷來看望我。她給我帶來了糖果和我最喜愛的讀書,尤其是那雙天藍色的塑膠涼鞋在農村是罕見的,同學們非常羨慕。
在我成家以後,一次我到大姐家去,我們一起轉商店,她要給我買件衣料,我堅持不要,我長大了,就不想讓大姐再為我們破費,大姐卻說:“錢算什麼,我視金錢如糞土。”
大姐都好幾十歲了,還利用業餘時間學習俄語和日語,她的一言一行,都為我們起著表率作用。
我的弟弟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在農村生孩子都講究個三兄四弟,人丁興旺,只有一個男孩的人家就叫欠生娃。
我弟弟潘大豐就是在母親生了我們三個女兒後40歲時生的,生他那年老家來信說今年麥子豐收了,父親便起名叫大豐。
他四歲離開父親後,親戚、鄰里都很關懷他,每逢過節,總有些人送點好吃的東西給他,特別是姥姥、母親和我們姐妹三個,對他更是無微不止的關懷,每年八月十五,姥姥專門給弟弟用白麵蒸一個很大的面貓送來,弟弟提在小籃子裡吃好幾天,而給其他孩子都是跟普通的一樣。大姐在外面工作,經常給弟弟捎些新衣服,織件毛衣,所以弟弟從小穿戴比村裡孩子都好。
弟弟比我小六歲,因為我倆挨著,經常在一塊玩耍,每天晚上弟弟都要纏著我給他講故事,我每看一點書,他都要讓我講一遍。
弟弟小時候,膽子特別小,這可能與他愛聽故事,常聽鄰居奶奶講鬼怪有關。我從小就愛看少年報等報刊,知道這些是封建迷信騙人的把戲,不相信也就不害怕,我膽小是害怕老師那雙眼睛,害怕壞人。有一天黃昏,弟弟戰戰兢兢告訴我,院子北頭有一個大黑鬼,我到跟前一看,原來是我家的糧食囤上掛著一條黑毛毯,上面蹲了一隻黃母雞。
記得我十三歲那年,有一天晚上天黑的外面看不見人,母親讓我去村外的牲口房問什麼時候有牲口好磨面,等我回來時,看見母親跟弟弟在門口等著我回來,母親說大豐吵著要我看你去,說不敢讓狼給吃了。
在我十八歲,弟弟十二歲那年,二姐已出嫁,弟弟放了秋假,我倆開始挖紅薯窖,生產隊每年要分紅薯,沒有窖貯藏,到冬天就會凍壞。紅薯窖是先挖一個一丈多深、直徑二尺左右的直筒,然後在兩邊挖兩個小窯就成了。窖筒挖到七、八尺時,這天由弟弟在下面先用鍁把土扎松,然後鏟到筐裡,我在上面用繩子吊上來。弟弟站在半腰用鍁往下鬆土,臉朝上聽著我給他講水滸,我蹲在窖口,正講得入神,忽然聽見弟弟“哎呀”一聲把鍁扔掉,急急忙忙往上竄。
我問:“怎麼了?”
“蛇,窖裡有條蛇!”可不是,一條一尺多長的黃花蛇正在窖底竄來竄去,幸虧沒被鍁扎著。弟弟說,他就是怕窖裡有蛇,就站在半腰臉不敢往下看,就真的有了蛇。這可能是晚上掉進去的,我們束手無策,都害怕蛇,就停止了挖窖,二伯母出主意說,這是神仙爺爺,包餃子、燒香獻神,送它回去。蛇已經上不來,我看過幾天就會餓死。也沒想到去找別人,我不喜歡求人,後來被本村一個人知道,捉走了蛇。
弟弟在學校成績一直很好,在太原理工大學畢業後,分配在山西農科院工作,現在是農科院網路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