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姐:
我的好同學!我的好姐妹!
三年前,來到這所陌生的學校,我第一個認識的就是你。第一個引起我關注的女孩也是你。第一次數學考試,全班只有你一個滿分,而午睡常常讓我們多次催叫才能起。第一個下午,你遞給我一個青蘋果,我不好意思接......
知道我現在的心情嗎?要流淚了,拼命地忍著。真應了那句話,要失去了,方覺其珍貴。誠惶誠恐地想握你的手,不敢太輕,怕不能於你心上烙下印記;更不敢太重阿,否則酸鹹的淚水怎止得住。
瞭解我嗎?我就像一塊吸滿了感情的海綿,只稍稍地加點外力,就要擠壓傾瀉出來。
相信我嗎?咱倆雖然性格迥異,其實有很多相似之處。至少,我們都喜歡文學,都喜歡讀書。雖然在一起時也有過摩擦,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一個鍋裡的瓢鏟,也有相撞的時候,更何況我們在一個宿舍朝夕相處三年時光。
燕姐,你很善良,也很真誠。你爽朗、直率、慷慨,你很樂於助人,你心腸很熱。我知道,你也極富情感,只是很少露於言表。
你極具才華,不只是學習成績好,毛筆字、繪畫、音樂、文學樣樣拿得起放得下,很讓我羨慕。想你今後一定會有所作為,會的,我確定。
你的笑那麼甜,那麼真,不含一點雜質。你也有哭的時候。想哭就哭吧,別把它悶在心裡。但淚要在親人面前流,我一直都持這個觀點。
我也知道,你也有煩惱。但你能坦然處之,你做到了寬容待人待事。
燕姐,同窗三年,若有冒犯之處,還望你能多多包涵。
胡說一氣,竟不能自制,淚盈滿眶。
別了,燕姐!別了,我的好同學,好姐妹!
最後給你留下我家的地址,一定來玩啊!望常來信,哪怕隻字片語!
你會幸福的,真的,相信,你應當得到想要的幸福!
“大熊貓”是我們宿舍舍友給她的暱稱。因為她一成不變的娃娃頭,短髮,劉海兒整齊,再配上她圓圓的臉盤、圓圓的眼睛、圓圓的黑框眼鏡,真有點熊貓之風。而她又是我們班的才女,獨一無二,我們舍友都很佩服她,曾說她是我們的重點保護“動物”,所以謂之“大熊貓”。當時我們班同學都有暱稱,那時暱稱叫“綽號”,我們的綽號都是很善意的,日常經常互相叫。
上學期間,她經常一個人待在學校圖書館。我們雖同一個宿舍,除了上課、吃飯、睡覺,其它時間很難看到她的身影。我們偶爾也會交流讀書感悟,切磋文學創作,但我的水平也就在班刊校刊上登載一下罷了,所以一直自愧不如。我好動,她好靜,所以交集並不多。但從留言可以看到,她其實很在乎我,把我當成為數不多的好姐妹、好朋友。而那時,我更多的是對她文采的欣賞,沒有把她當作可以交心的好朋友。我想換做是現在,我一定會給她更多的關心,更多的心理支援。
我在想,如果有如果,她的人生軌跡會不會因我有所不同?可是,生活就是這樣,沒有假設,沒有如果。有的,只會是遺憾,甚至懊悔與自責。不過想到我的力量終究還是微薄,就如同現在,大家雖說我有“光”,能夠照亮身邊的人,可是,又有幾人會因為我微弱的“光”,而改變人生軌跡呢?想到這裡,我又釋懷,但心依然隱隱作痛。
畢業後兩三年間,我們還有過聯絡。當年畢業時,她爸媽透過關係,把她分配進市圖書館。當時那是讓人豔羨的好工作,我們覺得也非常適合她,大家都為她感到高興。因為她雖不太合群,但很喜歡書,喜歡寫作,很有文采。當時校刊、班刊上幾乎每刊都有她的作品。她還經常給報刊投稿,經常有稿費寄到學校傳達室。
畢業後那兩三年,記得有一個週末,她忽然來到我家。我請她留下來吃媽媽做的午飯。她邊吃邊說真好吃,說自己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飯,還說她媽媽不太會做飯。我媽媽還說,願意吃,週末沒事就常來家玩。她家在市內,我家在市郊,乘公交車車程大約一個小時左右。那時家裡都還沒有電話。
後來,大家都開始了戀愛、結婚、生子。加上工作也是求上進最忙碌時期,家裡家外一攤子事,所以同學間不相聯絡好多年。我也失去了她的音信。
直到大約十幾年前,我從一位同學口中得知,她爸心臟病猝然離世,加上婚姻不幸,她貌似精神出了問題,但也不太確定。同學說,反正覺得她的行為有些反常。比如人變得邋遢,到同學單位,竟然穿著一雙髒兮兮的拖鞋。比如有一次她們共同參加一個培訓活動,大家正聽得津津有味,忽然禮堂後面的門砰地一聲被踢開,引得所有人回眸。她卻大大咧咧闖入,絲毫沒有遲到和被注目的尷尬。當時我聽了有些難過,也曾想去找找她,起碼給她一點安慰,但卻因種種事物放下了。
而如今,我有了一幫心理專家朋友,尋思或許可能幫到她,為她提供一定的支援。問及同學她的近況,卻沒想到,她原來已靜悄悄地走了。她和她爸一樣的病症,一樣走得那麼突然。
“瞭解我嗎?我就像一塊吸滿了感情的海綿,只稍稍地加點外力,就要擠壓傾瀉出來”。大大咧咧、卻又獨來獨往的性格背後,其實是一顆極其敏感脆弱的心。而我們,當時都沒有一顆足夠強大的心,去給她足夠的力量支援。惟願在那個世界,她自己的心靈能夠修煉到足以應對一切,或者能夠遇到她一直苦苦找尋的靈魂伴侶,引領她衝破陰霾,擁有她心所向的理想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