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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沒有不想家的,而我卻因工作需要,探親假一推再推,我天天盼、夜夜想,終於在三年後熬到了回家探親的時刻。雖說我探親比別人遲,但我卻得了充分的準備時間,我帶上了用自己的雙手耕耘收穫的黃豆、葵花籽和在小興安嶺採集的大松子,還有老鄉送給我的鴨蛋、鵝蛋,裝滿了沉甸甸的一大提包,下了火車直奔家門。

好不容易到了家,我一眼就看見了媽媽。媽媽正隔著房門玻璃急切地張望,我三步並兩步跑進家裡,大聲的喊著:“媽!我回來了!”是的,回來了。已經三年了,媽媽望眼欲穿地盼了我三年。媽媽看到我後失聲痛哭,半天說不出話來。我的眼淚也止不住地流了出來,全家人都哭了。

母親盼子是一種什麼心情,只有做了父母才會理解。聽我爸說,媽媽天天站在門前等,在窗前望,看著一趟車來,又望著一趟車遠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母親終於不哭了,她拉著我的手問我外邊苦不若。她的這句話,讓我一直壓抑在內心底層的悲痛再也控制不住了,我跑出了屋子,在院子裡大聲痛哭。怎麼能不苦呢?三年的生活是什麼樣的生活?三年的勞動又是什麼樣的勞動?這三年,病了、餓了、冷了,都只能咬牙忍著,把淚留在肚子裡,流出來的只有汗和血。

三年不見,媽媽老了很多,臉上添了深深的皺紋,頭上也長出了許多白髮,或許這就是想我盼我而留下的印記。二十天的假期眼看著一天一天地縮短,媽媽整天都陪著我,一天三頓飯變著花樣的給我做好吃的。和我上街,買這買那,儘量滿足我的要求。稍微有空,她就坐在我的身邊看個不夠,問個不停,在媽媽身邊真的是太幸福了。也許就在那時我理解了什麼是母愛,那種超過世界上一切的愛。

媽媽為我買了生來第一件毛衣、的確良襯衣和的卡褲子。媽媽笑著說:“人靠衣服,馬靠鞍,這樣一穿,剛進門的土氣味全沒了。”二十天的假期就要結束了,母親臉上不時流露出依依不捨的表情,她捨不得我走。

一天早晨,媽媽坐在我的身邊地說:“三年了,你這是第一次回家,就多住幾天再走吧!”母親近乎懇求地挽留,可我該怎麼辦呢?臨走之前,連長和指導員反反覆覆強調:要遵守紀律,不能超假,按期歸隊。母親的要求,我不敢答應,雖然我也同樣捨不得他。母親見我不說話,也不再吱聲了,轉頭為我收拾行裝。忽然,她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頓時神志不清。我大聲地喊她:“媽,你怎麼了?”媽媽沒有回答,緊閉雙眼,口吐白沫,雙耳部溢位兩片紅印,越擴越大,可把我嚇壞了。我知道母親身體一直不好,平時就有高血壓病,我急忙打電話叫來了救護車,把母親送進了醫院。

經過一天一夜的緊急搶救,還是迴天無力,媽媽沒有醒過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對我的打擊太大了,連續幾天,我昏沉沉的,全家人哭成一團。夜裡,我輾轉難眠,心有不甘。想不明白,世道對我為什麼會這樣不公平?三年的苦熬苦盼,為什麼結局會是這樣的悽慘。我恨自己當時為什麼不答應母親的要求?我後悔得腸子都青了,眼淚也都哭幹了。懷著悲痛的心情,安葬了母親,我又安慰了一番孤苦伶仃的弟弟和妹妹,含淚又登上了北去的列車。

多少年過去了,每當想到這件事,我都無法原諒自己。總是會想起母親轉身的那個畫面,總是會想起母親當時的眼神。如今,我已為人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也有了他們的孩子,看著孩子們圍在身邊,內心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北大荒,我奉獻了青春,也失去了我的母親。

(北京 徐尚亮 70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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