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黃邦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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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母親仙逝的噩耗，家人都問上一句：“小云還好嗎？”親朋安慰我們時也關心小云阿姨的未來。小云和母親相伴十五年已是家裡老五，母親的老閨女。
母親在工作中獨當一面，在家裡絕對需要別人照顧。即便退休她仍不管錢，不買東西，不願洗菜做飯，但她講究吃得營養，有幹有稀，葷素搭配；特別是罹患高血壓、糖尿病十餘年，在服藥、打胰島素治療上又有了必須準點的要求。
她頭腦清楚、耳聰目明，沒有什麼能瞞過她，她心直口快，看到不對心思的事還憋不住非得說出來。她和哪個孩子家能同住？請居家保姆是母親晚年生活唯一選擇，從適應、磨合直到倚賴。
小云為母親做可口的飯菜，幫她剪頭髮，洗澡，隨母親喜好看電視節目，陪母親在小區散步。
母親的糖尿病治療由口服藥轉為加用注射胰島素，小云每天換好針頭準時於母親注射半小時後把早、午餐擺上飯桌，晚飯前後的口服藥亦準時無誤。
所有的藥物和注射器，消毒器具都是小云從醫院取回，分類保管，井井有條，這裡有母親的耐心指導更有小云的用心盡力。
我往家裡帶的東西母親一一過審，先留下小云一家能用得上的。
母親積極支援小云每週兩個半天去我大姑家做小時工，出門時總是囑咐：“我沒事，彆著急往回趕。”回來後還得問“收穫”，母親很得意她為小云找的活兒計：“厚道人家吧，往後多點眼力勁，下次去給大姑帶一盒你包的玲瓏小餃子。”
十幾年前我老伴兒在母親家對面的醫院手術，小云大早起來買、做，中午準點兩菜一湯送到醫院。
晚上小云洗澡的當口母親肯定來電話，第一句是問候病人，第二句就得問我給了小云多少錢，末了還得囑咐：“她不容易，攢著給孩子交學費。”
後來我的朋友住院小云也去送過兩次飯，我亦照此這般。再往後母親常問我：“你的朋友有在對面住院的嗎？”我說：“要不要我和護士長說一聲，找兩個病人包伙？”母親很當真：“順帶做點行，成正事太累，影響她休息也不划算。”
前幾年過春節小云回四川老家休假我們也曾有過另起“爐灶”的打算，不能親自看著孩子成長是母子的缺憾，長期分居對她和志國的婚姻亦不美滿，可結果是再請誰來母親也念著小云，小云回到了簡陽也惦記母親：“阿姨不用找長人，一過元宵節我就回來。”
小云在母親心中位置正像天津衛視蜚聲海內外的節目—非你莫屬。為了照顧上高二的兒子小勇，母親決定乾脆和她一起回成都，還住小弟的房子，她們的感情十幾年前從那起步。
母親不用再策劃暑假請小云的母親和兒子到天津度假，週末節假日小勇會“上來”，小云的母親帶著自家的土雞蛋，雞鴨和紅薯粉“走親戚”，有重活兒時志國也過來幫忙住上兩天。
每次電話最後小云總是那句話：“大姐你不用惦記，阿姨挺好的。”真希望那樣的日子一年年常在。
豈料只過了五百個美好的白天和夜晚就聽到小云焦急的聲音：”阿姨睡了一天，我剛把她叫醒，告訴她志國一會兒來。阿姨說志國來了我不理他，他來了又會讓你不高興。阿姨這樣了還惦記著我。”小云哭了。
我清楚母親真的病了。其實就是半年前志國把錢借給朋友買摩托車那點事，男人打牌喝酒說大話，罵他一頓下不為例不就結了？小云一別扭母親受不了，老太太的心裡再裝不下別的事了。
我很關心母親臨走說過什麼。小云說：“因為莎麗主任的關係，住醫院那一天一夜我每過兩小時可以進去探視，喂阿姨吃牛奶、小米粥。阿姨說只讓我留下，晚上在走廊別凍著。”
其實小云可以多些話表示她的辛苦，母親怎麼誇她我都信，但她沒有，翻來覆去就那麼兩句。小云告我整理母親的抽屜發現一枚戒指不見了。我從沒想到過母親還有什麼細軟，小云可以不說，我更不會問，但她有一是一，件件清清楚楚。
後來我在一個廢舊的小藥盒裡發現了這枚小玩意。小云說：“可能是阿姨想把它裝起來吧。我有了那個手鍊，這個大姐收著吧。”我還是把它給了小弟，他的女兒是母親唯一的孫女。
我放心不下這位正直、樸實的妹妹。母親沒有來得及為她說點什麼就匆匆走了，我只能揣摩著母親的心思盡心去做。
她說喜歡孩子想看護個上幼兒園前的小娃兒，可成都家境好的人家請的阿姨都經過專業培訓有上崗證。
母親的朋友王婆婆也很關心小云，王婆婆為小云介紹小區的一家退休的銀行行長，夫婦兩人常回鄉下，請小云幫著看家，接送上小學的孫子做一頓小三口的晚飯。
我鼓勵小云不妨去見個面先談著，有個轉移換個心情。小云出了自家門就進了母親家，除了在天津給我父親和我大姑做小時工，別人家沒幹過，這樣好了，不用去介紹所交“定錢”。
十幾年的經歷已是她的無形資產，人家看上她很自然，這是她的名聲換來的福氣。
我和小弟一“透氣”他就急了：“王婆婆雖是咱們老太太最好的朋友，她替小云想是她的一份心，但她也八十歲了，這個歲數的老人家做中介能考慮得周全？告訴我，那位行長姓什麼我先了解一下。”
我勸小弟：“這麼多年小云沒機會出去闖闖，現在有條件了，讓她試試也好。”
小弟說：“試也不是這個試法，老太太走得急大家都沒有思想準備，小云最慌，怕沒著落了。小云應該明白，老五嘛，她的事就是我們的事。先溝通一下想法，把思路捋清楚了，做什麼，怎麼做都不急。”
我們就此坐下來談。
面對今後，小云還真有想法，她說想用存款讓小弟找熟的房產商幫她買套房子，她也可借錢交首付，他們夫婦貸款，將來讓兒子幫助還貸，再往後和小勇一起過，幫助看孫子。
小弟說，三代同堂這房子還不能太小，借多少錢交首付，能買多大的房？你們的條件銀行能給你們貸嗎？小勇正是用錢的時候，父母也步入老年，沒有老底兒，到了急用錢的時候你拿什麼還借、還貸？小勇上大學、工作、結婚還要至少六七年，錢都付了房款，權益給了銀行，你們的工作並不穩定，這段時間你們怎麼過？你的想法是否與志國商量過？房子對你是風險最大的投資，還沒搞定工作想沒想過是否具備條件？
小云連連點頭，她說這只是長遠打算，她自己對未來的嚮往。這可能還真是她的夢寐以求，她的終極目標，這也代表了一部分有家政服務經歷的農民工的追求。她們要用勤勞的雙手找到自己的尊嚴，過上和城裡人一樣的住鬧市區高樓，有產權證，乘電梯，在小區花園抱孫子的日子。
我鼓勵小云用十幾年的辛苦錢為自己做些什麼，我只知道商品房子裡的泡沫是個危險訊號，不能輕易碰。
而且我還告訴小云我的深切感受：和兒女不能在一個屋簷下太久，你和志國的家才是自己的家，小勇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千萬別讓房子和守著你們的願望捆住他的手腳。
簡陽在建四川第二國際機場，你們家不僅是距成都50公里的天府後花園，還是未來中國第四大空港。
動用點積蓄把家收拾一下，把衛生間裝個坐便器、淋浴房、熱水器，洗澡和洗衣用熱水；買個飲水機用上桶裝水；好好裝修廚房把臘肉風乾凍起來，火燒發黴的火腿不能吃。
這兩個月要是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是否考慮去麻煩莎麗主任找個護工的活兒試試，你有護理糖尿病老人的專長，再熟悉大醫院要求，以後可以在你們當地的醫院找個位置，離家近還可以陪陪你爸媽。
志國考個車本別開摩的了，往後運貨，拉客比裝修收入穩定得多，小勇考上大學給我個信，我答應過母親會幫助他。
我知道這樣並不能表達我的全部感激，但我深知遠離“主流”太久，早就跟不上趟兒，我沒有新詞兒。
和小云去農貿市場買菜順便看望她的妯娌—大肉攤老闆娘小李，漂亮利落的小李快人快語，先誇一番母親，後安慰一番我，我也誇她攤位收拾得乾淨，品種多，擺放方式也比別的攤兒講究。
“小李，每年春節都會收到你大老遠寄到天津的一箱臘肉和香腸，幾個弟弟家和大姑家各分一份回去上年夜飯桌，大家都說味道不一般。”
“是啊，自家喂的豬，養的雞，一年了，犒勞自家人。”
小云去為我買那種又稠又香的東北小米，我索性踏下心來討教生意經。
“大姐，生意難做啊，往年一立冬單位的老主顧就登門，火腿醃肉，鹹辣灌腸裝箱、送貨，老公忙不過來還得請人，現在人們口味變了，反腐不許送禮擺酒宴了，快冬至了，生意冷清，每天接待零散戶拿不到幾張票。攤位費，衛生費，檢疫費都在漲，看看春節運氣好不好，再掙不到花銷，就把攤收了。”
“你不是把房子掙出來了嗎？”
“可別提了，想起來頭痛。2010年成都的房子就一千，兩千的漲了，把手裡的那點積蓄都放裡頭又在孃家、婆家借了點，買了個40平米的一室，還貸了一半，想的好，現在守著攤方便，將來不幹了給兒子。五年了借家裡的還了多半，還有借銀行的，攤兒收了拿什麼還貸吶！”
我勸她，孩子好比什麼都強，不是有本事能上哈爾濱工業大學嗎？
“一想孩子就什麼都認了。”
說的正熱鬧一位老姐們兒把籃子往案子上一放：“妹子：割一塊做五斤灌腸，一半放辣椒的，再割一塊兩三斤今天晚上做米粉肉閨女家三口來吃飯。”
只見小李麻利地摘下那扇眼面前的：“前腿吧，做灌腸不幹，這塊上腦粉蒸肉，有肥瘦沾上粉子蒸出來也是嫰的。”
邊說邊把那塊大的用水沖沖切成小丁，把一大塊鮮姜去皮切塊，把一抔蒜在圓菜墩上拍碎，又將姜蒜放入粉碎機打汁；從案子下面拿出兩個不鏽鋼的盆，放上五香粉，又在一盆裡倒進一包辣椒粉拌勻，把肉丁分兩份，依次倒入姜蒜汁、白酒、紅酒和醬油下手像和麵一樣揉起來。
她們姐倆又說起抑揚頓挫的巴蜀方言，小李說兒子春節不回家了，開了第二外語。那位姐姐說都是獨生娃兒中秋閨女在她這，春節閨女去婆家。
小李從冰箱裡又拿出一盆醃好的肉餡，說是她們的一位姐妹昨天晚上訂的，她在一個盒子裡檢出幾條腸衣捋順裝上灌腸漏斗，再卸下絞肉機的刀片套上漏斗另一頭，用變魔術般靈巧的雙手熟練地往絞肉機裡塞起肉餡，過二十公分處按緊用線繩系一下，有氣的地方紮了幾針。
“姐，你那份天黑時來取，風乾一個禮拜差不多，放冰箱吧，別太乾了，紅繩是辣的。”
怎麼看都有點像《芙蓉鎮》上賣米豆腐的胡玉音，靠一點一點的積累，靠勤勞的雙手改變命運的川妹子。
小云會上網，收發郵件和影片。但在家鄉我才懂得“網管”，“局域”的內涵。除了幾段和“聯播”一字不差的要聞，便是娛樂、購物、八卦和遊戲。
基層政府的網站告訴你接待“蓋章”的要求，沒有機構管理漂在城裡的打工者，更沒有機構指導再就業的外來妹。
網路的寫手放歌偉大的時代，但是否可騰出一點閒暇為農民工做點什麼？這裡也有2億外地務工人員的聲音。
“民為邦本，本固邦行”的魚水之情，載舟覆舟的道理盡人皆知，真希望有個園地認真地與他們說說理想與現實是否有距離，怎樣幫他們把兩者靠近些。
小弟從體育場走步回來告訴我們中午早吃飯，80後的帥哥小羅和美女小葉過來咱們一起再談談。小羅，小葉稱小弟權伯伯，也是當年小弟在成都發展時看著成長起來的年輕人。
“他們在家裡吃飯？”到了遇事必有思想和實際準備的年紀，我不覺脫口而出。
小弟說：“從殯儀館回家快三點了，他們沒工夫陪我們吃飯，對年輕人來說做事是第一位的。”
我也知道小弟走步意義：思考是第一位的，晨練是第二位的。
“又有了新想法？”
“小云的事情我們得考慮清楚，並且做實。想了幾方面，志國能不能來，要聽聽他的意見？”
我告訴小弟，早晨小云和他通話，知道他正在清理昨天拉回家的東西，明天上午的蘭園聚會他不一定能趕到。
小羅拿出提綱，小葉開啟電腦，他們進入議程，我似懂非懂地聽，估計小云和我差不離。
小羅：“權奶奶有一份10萬元的存款，權奶奶的子女們決定過到雲姐名下。以前是權伯伯為雲姐交保險，如果今後用這筆錢交保險，交到雲姐領退休金差不多全用光了，我建議放在一個理財產品裡，用理財收益交保險，差額部分權伯伯補齊，直到小勇大學畢業找到工作。雲姐在達到適齡領取養老保險之前不得享用這筆資金，以保證支付本人社會保險。”
十幾年前母親很得意自己有存款，私底下分別和孩子們透露，但是誰也沒有非分之想，誰也不為之所動。
後來小云替她保管，偶爾借用點，小弟馬上補足。每年末小云給母親唸叨利息多少，存在哪了，拿利息準備做什麼，這是她們最開心的時候。
前年小云回鄉乘摩的出車禍受傷就是得益於有意外傷害保險，她在天津體檢的費用在成都的醫療保險裡報銷。
能把小云的保險延續下來是她當下和晚年的保障。天堂裡的母親知道自己的老存底為小云支付保險一定很欣慰。
小羅：“雲姐在權奶奶家這些年雖然有年假但沒有每月休假，權伯伯提議，幫助雲姐的先生志國哥一次性補足農村社會保險費用，以此補償雲姐超時服務的所得。志國哥先自行繳費，憑繳費單據報銷。”
請住家保姆省力省時但操心的事一點不少。年齡相差一兩代人的長相守和過分關注帶來的磕磕碰碰總免不了。有些彼此的要求細節都是口頭說說，沒有文字也沒有見證人，比如休息日的問題，時過境遷說不清是誰的理。
人家小夫妻在電話裡拌了幾句嘴，母親就為小云“拔創”：“別理他，我養著你。”和我在電話裡一勁兒說志國的不是。我只要說年輕人分開久了溝通就有問題，母親馬上衝我來：“還是我的錯?”
小云罵志國也疼他：“他有腰傷，裝修的活幹著挺吃力，這三年小勇中學的學費都是他交的。”
我深知沒有志國的支援小云恐怕堅持不下來。擔心母親失去小云照顧，又唯恐小云的婚姻出了問題，這兩樣同是我的心病，現在解決了志國的社保，我心裡的又一塊石頭落了地。
資助小勇上學的問題較簡單，在母親心中小勇絕對完美。跟著奶奶長大；沒有上過輔導班考上了縣裡位居第二的重點高中。
小勇不講吃穿也不和同學攀比，我的小弟妹文平為他買的膝上型電腦從不帶去學校；老師要求高三學生都要帶手機，以便及時接收學校通知，小勇說叔叔舅舅有不用的給他就行；他給奶奶記賬，暑期摘辣椒掙錢買了腳踏車......
資助小勇上學是母親生前一再囑託，小弟提出小勇上大學我們每年資助一萬元，我馬上說，出門時女兒表示她要幫助完成姥姥的願望，小勇學費補助由她出。
小弟說：“心意領了，中年人正在爬坡壓力大，錢還是做姨和舅舅的出。我和姐姐各半。”
小云說：“大姐快70歲了，自己也很省，平時給東西也給錢，大姐的錢我不能收。”
我忍不住又笑了：“看來‘縫窮’已經是我的形象了，眼睛花了不縫了，血脂高大夫不讓我‘打掃’剩飯了。
過去的錢是給你的，現在是替奶奶給孫輩，只要小勇出息，奶奶沒白疼你們母子倆。”小云拉著我的手，眼圈紅了。
在小云的工作問題上出現分歧。小羅提出兩個選擇：一是公司出錢送雲姐培訓做電腦程式設計師，操作快慢無關緊要，能在公司先佔個位置再謀發展。
小弟說：“那就去小羅家吧，他們家大孩子上學前班，老二不滿一週歲，家裡有鐘點工做衛生，你幫著看老二。我和小羅商量了，他們夫婦同意現在的阿姨幹到春節不續約了，節後小云接班。”
小云有點畏難：“小羅家的阿姨受過專業培訓，人家乾的也好，咱們熟，你們不好意思說我，再考慮吧。”我猜小云的心思一是擔心這個活兒生，二是小羅的全職太太曾在大公司做管理，對阿姨要求高。
小弟一心想著“做實”：“老太太6號去世，小云還要和我們去天津參加葬禮，再回家也月底了，這個月工資和年終的獎金加過節費也寫到協議裡。”
小葉說：“會議記錄存檔了，協議寫好了，甲方是黃阿姨和權伯伯，乙方是雲姐和志國，丙方是小羅和我，共四項，大家看看有沒有修改的，然後我回去徵求律師意見，定下來明天下午志國哥也來咱們簽字，辦手續。雲姐工作安排建議先由小羅和雲姐自行商量，有問題再議。”
小弟還有點像傳統的大家長，而他周圍的年輕人在新世紀的大潮中奮勇搏擊，遊刃有餘。我頭一次參與制定合同，一份為私人量身定製的協議，同時體驗了現代人的辦事原則和效率。
我原以為把承諾寫在紙上似乎有悖於重情義的朋友相處常規，商品經濟社會派生的契約精神不相信一諾千金。凡有經濟往來的領域均需訂立體現自願、平等、守信為原則的合約。
誠實守信是契約的核心，只有當守信成為一種約定俗成的交流時，契約的價值才能實現。契約保護的是當事雙方的權力，這是公民社會和法治國家特徵之一—我剛學到的社會常識。
訂協議也促使我思考，到底應該怎樣幫助農民工朋友實現理想，他們的理想是具體的，不是鏡花水月的夢想。
以契約的形式把他們的基本生活保障建立起來，讓他們在變故、疾病和年長時有抗擊能力不致陷於貧困，這樣的思路是否與他們的想法一致？是接近還是遠離？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我們盡心去做了只要不背道而馳就好。
小云帶來準確資訊，她和小區裡的行長一家見了面，兩位退休老人均有病，她要承擔一家六口的買菜做飯和近兩百平米房間的衛生，她立刻打退堂鼓了。
轉天下午我們六人履行簽字程式，然後分頭辦理相關手續。
不善言辭的志國說了一番感激的話，我也與他們坦誠交心：你們十幾年的付出得到應有的回報，要感謝自己這些年的努力和堅持。你們得到的只是防備生活風險的基礎，後面的路還長也許會更艱苦，你們還要去掙贍養父母的錢，為小勇買房成家的錢，在這個過程中你們會感受到通向理想的道路首先是得到一份基本保障，然後是可以有選擇的工作，再往前走是無後顧之憂地生活，理想不只是有形的空間也是無形的理念。這個理想和信念的基礎是盡力而為，量力而行，不攀比，活出真實的自己。
我依然惦記她在家的生活，不能忘懷她曾經照顧母親的歲歲年年。我會給她打電話，直到她安排好新的工作，我不打擾她，但會想她。老五，我的妹妹。
她說，我老了她會照顧我，只要有這句話我就滿足。那時她忙孫子了？她實現理想奔小康了，不用自己做家務，請人幫忙了。
但我期待也確信，她也會善待別人，她的尊嚴和自信會使她把尊重投射給周圍的人。誰也不願意不公平出在自己身上，推己及人，也許由此我們可以重建新的價值觀念。
文至此，我覺得幸福又來到我身邊。幸福是什麼？幸福是一個人自我滿足後的一種感覺，或是說是一種選擇，一種如影隨形的感覺和選擇。
我的親人和朋友們有的儘管沒有住花園洋房，沒有開豪華汽車，但見到他們談起困難和挫折時的淡定，談起進步和收穫時的滿足我覺得他們很幸福，有這樣的親人和朋友也是我的幸福。
感謝天堂裡的母親賜予我們的友誼，也感謝澆灌友誼花朵的歲月賦予我們一家兄弟姐妹的成長和成熟。
這是我的一段特殊經歷我想把它記錄在案，有礙於協議中的保密條款我有些猶豫，再翻看協議註明：乙方不得向他人洩露權老太太的贈予。
我想這是協議發起者們的慎密思考，防備小云糊塗，也深諳母親為保護‘老五’維權的良苦用心，透著母親授予的那份精明。
我的朋友們同樣重情義，皆好成人之美，相信願與我分享傾訴的感受，囿於隱私此文匿去小云的真名，我想這可能對母親的心思。
2015.1.15
附文1小云，志國：
你們好！
首先祝賀小勇畢業了。孩子這些年來的努力終於結出了果實，沒有家庭輔導，沒有上補習班，成都是高考大省，考出這樣的成績已經很不容易，還是應該多鼓勵。
這次海湘他們去成都也是想和小勇交朋友，一起旅遊，吃飯，聊天，慶祝他解除壓力。我和權宏通了電話，也諮詢了做高考輔導的朋友，老師們認為如果不是因病，因發揮失常還是升學為好。
復讀一般適合距離一本分數檔較近或目標是進入重點校的學生。如果再苦讀一年提升幾十分進入二本，就不太划算。
小勇的分數在高職的前列還是可以選擇較好的學校和專業，小勇是有上進心的孩子也是省事的孩子，學習的路很長，不僅在高考。
學習不是為了工作嗎？有實際本領遠勝過那張徒有虛名沒有競爭實力的文憑。你也知道許多技術崗位供不應求，而另外一些只會讀書無專業能力者求職不成不得不回頭又去學技術。
2016年高考又有新的變化，不知小勇是否瞭解，預則立，不予則敗，是應該把復讀的利弊得失考慮清楚才好。我將會議有關內容摘錄如下：（從略）
大姐
2015-8-6
附文2大姐：
今天送小勇去四川建築工程學院報到，學校很大，環境也很好。他的專業急用人，羅總幫助也與成都地鐵公司簽約了。一切都好，你們放心。
小云
2015-8-29
附文3大姐：
你們全家好，海湘的三個小孩都長大了，你就沒那麼辛苦，你和大姐夫身體還好吧。小勇他們公司今年七月份給他把工資長到一萬多一個月了，他明年24歲，還沒有耍朋友。
小羅的孩子也大了，五月份我給另一家看小孩，小孩的爸是蘭州人，媽是成都人，全家人很好，你們放心。
12月6號阿姨就走五年了，有時候老夢見和在生一樣。大姐，你們全家回國來成都上我老家看看。
小勇的照片是今年照的，我的照片是去年年前與小羅一家去泰國時照的。
小云
2019-11-28
完
採稿 校對 編輯 | 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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