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梅來

01.

父親說：“我還能動時，就不需要你們照顧，待我生病不能動了，再來麻煩你們。”

可是您都八十歲了，為什麼還不願意讓我們照顧您。

父親有四個兒女，母親的突然病逝讓父親一下子失去了依靠，連飯都沒煮過的他在晚年才開始學會生活上的自理。

開始幾年父親身體還好，不肯去兒女家住，一個人生活，我們也比較放心。這二年隨年齡增長，健康狀況日益下滑，該如何讓他安度晚年，固執的父親讓我們甚是操心與擔憂。

父親住在我們家一樓，2018年我們全家去外地做生意，整橦就只有他一個人住，孤獨寂寞權且不說，生活上俱多的不便卻沒法忽視，髒累家務沒人幫忙，摔倒了沒人扶，半夜生病了沒人知曉……

不能說四個兒女不孝，讓年邁的父親一個人居住。而是父親固執，不聽從子女安排。哥哥弟弟在一百多里外的另一個城市，兄弟兩在同一小區同棟樓，嫂子弟媳脾氣好又賢惠。再三的接父親過去住，父親要麼不去，要麼去了頂多住二三夜就吵著要回，甚至還偷偷的跑回來。

姐離我們家二里遠，多次要父親住她家，便於照顧，父親更是不願意。姐只好每天走路過來給他弄飯吃，照看他。我姐工作忙，身體也不咋好，颳風下雨，烈日嚴寒二邊奔波，為父親操盡了心，卻拿偏執的父親沒辦法。

我們也合計著給父親找個保姆老伴，即可以免去孤獨寂寞又有人照顧。父親堅決不肯，說老了還找伴顏面不好看，會給兒女們惹麻煩；說不能對不起我媽，將來死了去那邊沒臉見我媽。

如今父親一個人住在一橦樓裡，房大人少，父親又捨不得開電烤火，空蕩蕩的房子更顯得陰冷蕭瑟。而父親在裡面拖著腳步，冷得瑟瑟發抖的渡日，讓兒女們心疼又無奈。

不明白父親是怎麼想的，二個兒子家有暖氣，又孝順貼心，每天飯菜端到他手裡，孫子圍繞膝下，可以舒服的盡享天倫之樂，為什麼不願去住？

02.

父親說：“我每月1000元生活費，其餘的錢是作正事用的，明年我再不存了，全部吃光用光。”

可是一年又一年，您都是這樣說的，就沒見實現過。

許多老人年齡大了，行動思想越不可理喻。父親八十歲了，生死在朝夕間，名利金錢這些身外之物竟然越看越重。

父親退休工資每月大幾千，一個人用綽綽有餘。兒女們都有工作事業，夫妻皆和順，根本就不需要他幫襯惦記。偏偏父親看不淡，節儉到吝嗇的地步。

冬天嚴寒不烤火，夏天酷暑不開空調，空氣能熱水器不用，大冬天用冷水洗刷，都是為了節約電，就是我們幫他出了水電費也沒用。喜歡吃的舍不買，剩飯菜捨不得倒掉，上餐並下餐，併成黑乎乎的，看著都噁心。

父親吃捨不得吃，穿捨不得穿，全部心思就是為了存錢。問他年齡這麼大了還存錢幹什麼？

說幫母親的墳重新修繕用

說某某（外孫女）要結婚用

說誰誰（孫子）要讀書用

說將來給你們救急用

……

父親羅列出許多的用處，全是為兒女孫輩著想，唯獨沒有自己用的計劃

勸導了無數次，老了管好自己就行，吃光用光身體健康就是兒女們的福氣，就是幫兒女們省錢了。甚至還說您給的那點錢對我們沒用，辛苦攢了還不如我們一場牌輸了的。父親每次嘴上答應得很好，行動上仍舊我行我素。

03.

父親說：“明天你就出去了，我一個人又要孤寂了，明年回來我也許就不在了，你還陪我坐坐吧”。

可是您寧願一個人忍受孤獨寂寞，也不願與兒女同住，怕給我們添麻煩。

父母在不遠游。人生常有許多無奈，忠孝難兩全，為了生存，許多兒女拋開年邁的父母去遠方，留給父母無盡的牽掛。

這次回湖南方老家，明顯的感覺爸的身體大不如以前。廚房裡雜亂，油漬汙垢嚴重，客廳房間地板傢俱上佈滿灰塵。父親愛乾淨，每天都會收拾。如今身體狀況不好，走路都象抬腳不起，再也沒精力去打掃了。

我在家二十天沒有象以前那樣到處跑，而是老老實實的陪伴著父親，給他弄飯吃，與他抬槓逗笑，陪他聊天靜坐，即使有時父親犯糊塗說出嘔死人的話，我也是笑笑不再與他爭吵對懟。

出來的前一天把他住的一樓打掃得乾乾淨淨，還幫冰箱買了些菜放進去，給了一些錢，再三叮囑爸注意身體，常出去走走。

晚上，吃飯時爸有些傷感，把菜碗裡的肉一塊接一塊的夾到我碗裡，不喜歡吃肉的我沒有拒絕，含著眼淚一口口的往嘴巴里塞。兒女年齡再大，在父母眼中永遠是長不大的孩子。我知道爸心裡難過，他年齡大了，我這一出去就是一年，誰也不知道明年又是什麼樣子的。

想想我走後父親的寂寞，心中實在是擔憂。再次勸他去哥姐家住，父親一如既往的拒絕了，還嚷嚷的說住在這裡沒有防礙我，為什麼要趕他走？

唉，固執的父親呀！您讓兒女們怎麼安置您？

出發的那天早上，天氣極為寒冷，看著跑進跑出幫我提東西招車的爸，穿著臃腫的衣著，冷得顫抖的身子，蕭瑟悲慼的神態，還有眼淚花花的雙眼，讓我忍不住一陣陣悲傷，哭了一路。

八十歲的父親，不知道還能陪伴我們多少年？而我以後都是為生存來來去去，不會奉孝於跟前。每次離開父女都是心悲慼，生怕這一別是永遠。

爸，我一去一年，您一定要安康的等我回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