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有位哲學家把幸福分為三類:來自外界、來自肉體和自己內心。但不管怎樣說:幸福是一種內心體驗,每一個人都有著對幸福的美好感受。
我曾寫過這樣一首詩:
“生命在肩頭
苦守著一個美好的憧憬
多少個日子裡
站在光明盪漾的晨曦中
流淌的歲月
聲聲呼喚
伸出一雙皸裂的大手
握住幸福
時空裡
喜悅如水
漫過我的心頭
多年以前,當我牽著兒子的小手走進學校,當兒子紅撲撲的小臉貼在我的臉上時,我的心中便湧動著一種無可言表的幸福。那時,我始終認為我還年輕,對幸福的理解與感受就像那怒放的曇花,雖是片刻工夫,但那芳香的氣息,讓我回味不已。那天晚上,看著兒子沉入夢鄉,嘴角還露著甜甜的笑魘,我在一張紙片上,胡謅了幾句對幸福的感受。
歲月總在不知不覺中溜走。突然有一天,當我回家爬上六樓樓梯口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氣喘吁吁,我心裡“咯噔”一下,不曾想到自己也會變老;晚飯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也要花好多氣力去消除一天工作後身心逐漸沉重的倦怠。更多的時候,思緒在嫋嫋升騰的煙霧裡盤旋,我盤點幾十年裡能夠讓我激動的幸福往事,細細想來也不過那麼幾件,可回憶起來,件件溫暖我的心。有的時侯,我就想,人不要活得那麼匆忙,去認真的接受那一句句熱情的問候,在深刻體會生活美好的同時,把你的關懷像那陽光,揮灑在你的周圍;不要那麼自私的在乎你自己的感受,別人的感受才是你幸福的源泉啊。
20年前的一個雙休日,我們一家去登華山。崎嶇陡峭的盤山小道上,遊人如織。在我們身前身後,有著幾位挑夫,忽悠忽悠的扁擔兩頭,綁紮著半袋糧食或是其他生活用品,滿是汗漬的襯衫緊貼在他們肌肉隆起的前胸及臂膀上,黑黝黝的臉上,豆大的汗珠不時滾落在青石板上。其中有一個40歲左右的男子,吼著一口正宗的秦腔,戲文慷慨激昂,曲調迴旋跌宕,彷彿他就是劇中人物似的。
我問妻子:什麼是幸福?
妻子說:一個人的願望得以實現,就是幸福。
在挑夫們小憩的時候,我們聊了起來。有挑夫對我說:在這個地方,你們看到是神奇,感受的是激動,留下的是回想,可在我們的眼裡,雖有你們那般感受,但都像山澗的雲彩,是瞬間兒的事。每天,我們上一趟山,挑百十斤東西,賺幾十塊錢,就非常的心滿意足。回到家裡,老婆心疼地問這問那,兒女端出香噴噴的油潑辣子棍棍面,我就有一種滿足感,那是你們體會不到的。
挑夫的話讓我深思。是的,我們體會不到別人的幸福,但我們卻能感受別人的幸福。感受別人,也需要一顆真誠的心呵。
生活中,我們每個人的心中時時都湧動著一個個願望。只是在這物慾橫流的社會,我們都把過多的精力放在了對名利的追求上,放在了他人對自己的評價上,當我們回過頭來尋找幸福時,幸福已被我們揮霍得所剩無幾。
我們在不知不覺中走向生命成熟的那一刻,才覺悟到自己對幸福的不珍惜。譬如說,你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或許是因為對情感生活的過於苛求,或是人性中那喜新厭舊的劣性,你在吃著碗裡的時候卻看著鍋裡,在一次不經意中,做著同床異夢,在溫柔的浪漫裡,蹂躪著你本來就擁有的幸福。終有一日,當你回首從前的時候,你才感到愛人的秀髮,是湖畔依依飄揚的柳絮;愛人的眼睛,是天空夜晚的皓月;愛人那溫柔的胸脯,是愛情豐腴的土地;孩子們在愛的豎琴旁唱歌,在愛的氛圍裡跳舞。回想著不曾珍惜的過去,你說因為不珍惜,你放棄了你已擁有的幸福,你的心裡便有一種追悔莫急的傷痛。幸福,就在那不經意的日子裡,就像金子在我們都不曾留意的那荒涼而貧瘠的山川裡。
幸福是什麼?它是一種持久的精神狀態。人生裡,我們不斷地追求著各種事物,隨時企圖滿足自己的種種願望,我們因此而痛苦。其實啊,人世間的變化真像個萬花筒,我們自己的思想也在變化更新,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明天仍將愛他今天所鍾愛的一切,所以,從這個角度上說,挑夫的那種對幸福的滿足也是一種暫時的情感;愛情的美滿與家庭的幸福,也需要我們用一顆純真的心情去時時營造、刻刻經營。這樣,我們就會從心理上的滿足當中,去及時體驗幸福帶給我們的愉悅。
一個冬天的雪夜,伏在兒子堆滿學習資料的書桌上,我心潮起伏,順手寫了這樣幾句:
沒有誰告訴我們
只是一種體驗牽引著心靈
高一腳低一腳
步步踩在紛擾的塵世上
濃濃的情愫呵
朦朧著我的思想
順著來路回頭
才清醒
我們歷經過的生活
多是些追悔的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