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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清平》

〇我的老丈人曹震雲,去世快兩個月了,上個星期天斷七,祭禮儀式告一段落。為婿的我,思念之心,久久難以撫平,靜下心來,總想給他寫點什麼,感慨平書,以作告慰。

〇老丈人的一生,我用“清平”二字用於他身上,最算妥帖,不算言過。因,我與他快三十年的接觸,已瞭解致深,每每對酒暢談,銘得他的思緒與為行。

〇老丈人,生於解放戰爭時期的1946年,那個戰火紛飛的窮苦年代。由於在舊社會,沒有像樣的醫療,看病僅靠郎中,婦女生育就沒有節制,只能順其而生、順其而產,生育子女就特別多。老丈人小時候,上有一個大哥和一個阿姐,下有一個弟弟,解放後,又多了一個弟弟和三個妹妹。在當時的上海農村,像老丈人八兄妹的大家庭,是很普遍的,窮苦,是不言而喻的,能生存下來,實屬不易。就如穿的衣服,老大穿過的給老二穿,老二穿過的給老三穿,縫縫補補,依次。不穿好,能吃飽,少生病,就是生存之道。而唸書,就看條件是否允許,老大就是優選。老丈人幼時,父母硬撐著供哥哥上學,惟他念到初中,而老丈人只念了兩年初小,就得下地幹活,掙點工分,貼補家用,帶大下邊的四個弟妹。童顏未消,和阿姐一起,撐起一個大家庭,內中艱辛,可想而知。聽老丈人講,直至阿姐出嫁、自己成家以後,方分家自立而過。而房子,只分得了一間破草棚,等積了點錢以後,方翻建了兩間平房,過上了稍微像樣的生活。

〇命運無法自己把握,貧窮阻撓大好發展。每每提起,老丈人,總是輕描坦然。二十歲,正是老丈人應徵入伍的黃金年齡,那一年,老丈人以全鄉唯一甲級身體的標準應招入伍。可惜的是,貧窮,只能讓他自願放棄,他想到的是,他走了,下邊四個弟妹的學習生活咋辦!一個苦於維繫的大家庭該咋辦!在萬般抉擇中,他無奈選擇了留下,寧可自己沒了前途,犧牲自己,也要為了這個家!聽他講,頂替他飛行員位置的同鄉,現在已是師級幹部,當兵,改變了他們一家子的人生;而老丈人,寧願種地、打工,過上清平的日子,眼光裡,透出,無悔的坦然和自豪。家,不在乎貧苦,而在於無私的矜持與善待。這種平凡而偉大的精神,亦催使著我,如何過上,真正的人生。

〇家,是平凡的;家,是溫暖的;家,總是惦念著的。自從分家以後,老丈人與老丈母一起,撐起了一個,農村,最平凡的小家,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省吃儉用,養育好一雙兒女。聽老丈人講,人民公社時,他當過幾年生產隊隊長,身先士卒,巧幹勤幹,生產隊社員的分紅,總排在各隊榜首,而他當隊長多拿的工分,一年摺合下來,僅有十餘塊錢,但他,還是爭著幹,搶著幹。改革開放後,他和其他幾名社員一起,承包了隊裡的養雞場,收入有了大幅度提高。過了兩年,翻建了三樓三底的樓房,住房條件大有改善。對於子女的教育培養,老丈人,總是不遺餘力。內子讀高中時缺200元報名費,他硬著頭皮向二姨父家借,借錢,也要讓她上學,唸書才有出路。可惜的是,內子那年高考,離高考錄取分數線,僅差兩分而未能錄取。阿舅,在他的勉強支助下,也念到高中畢業而戛然而止。姐妹倆,為了生計都早早的進廠上班,掙錢生活。每每談及,老丈人,總是自豪的說:“我培養了兩個高中生。”傲語在我耳邊,仍在迴響。說實話,在那個不太富裕的年代,一個普通家庭,能自費培養出兩位高中生,已實屬不易,老丈人做到了。為了子女的成家立業,老丈人和老丈母,起早貪黑,工廠幹活,吃了不少的苦。我記得,九十年代初期的工人工資還很低,為了內子的嫁裝,他倆拼命的幹出來、擠出來,為了和人家一樣的排場。嫁到我家的金星牌彩電,是我和老丈人一起,騎車到松江縣城去買的,2900元一臺,我記得清清楚楚;我想,在那時,他們花了多少的心血積餘的。老丈母,由於長期的營養不良,落下了一身毛病;2003年10月17日,糖尿病併發症,奪取了她脆弱的生命,享年54歲。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至今已離世17載。而相隔17載後,2020年11月23日晚上10時37分,老丈人,也被病魔奪去了生命,離我們而去,享年74歲。

〇當條件轉好以後,老丈人還是節衣縮食,不捨得用錢。老丈母走的早,老丈人撐起了家。在十多年裡,老丈人負責起了家裡的租房管理,打理的井井有條。每月幾千元的房租收入,他自己只用點零頭,其餘都如數交於阿舅。退休以後,連微薄的退休金,亦供孫子上學所用。四年前,老宅動遷,與阿舅一家一起生活,自己的開銷省裡又省,每天去村裡老年茶館,中飯自帶,不帶之日,以買淡包子過水而食,聽其堂兄細言,確信。每次逢節,內子見他沒了收入,總是二千一給,菸酒買好,而給他的錢,都如數存著。就如其堂兄所說:“這個人,錢不肯用的呀!”在阿舅處理他後事時,發現他銀行賬戶上,存有28萬元,連他新房裝修的12萬,一共積餘了40萬元,是一個難以想象的數目。在醫院搶救的分秒之中,阿舅與內子在場,在他生命離去的瞬間,沒留下任何遺言,因為根本說不出話來,放心的走了,他早已知道了,我們子女的和善。而最令他放心不下的,就是外孫與孫子的婚事。我兒不爭氣,交大畢業四載還未曾戀愛,其孫習恆,大學畢業加考警校,學習二年,今年方可畢業,亦不曾戀愛。離世之時,我猜得老丈人所思憾事,而他積餘的錢款,可能用於他倆。

〇時光總是匆匆,浮影總在眼前。在老丈人去世的前兩天,也就是11月21日,星期天,也是他出院後住新房的第6天,我家三口加姨媽姨父和堂舅,去探望老丈人。那天,天氣很好,陽光也很明媚。在陽臺上,老丈人請了我一支菸,他自己也和往常一下點了支菸,談笑中攀談了起來,姨父也在,聲音還很宏亮,說起了孫子的工作與寄予,又談及了外孫的找物件問題。中飯和晚飯都吃的很好,可惜的是,沒讓他喝酒。臨走前,他坐在我右側凳子,和我交談好久,我叫他保養好身體,病情會好轉的,他滿口答應。走時,我隨手摸了下他的左膝,感覺他腿上沒肉,萎縮已很嚴重。這是我首次,也是唯一一次摸他的腿,卻是記憶的不可磨滅,從此以後的永別。新冠疫情沒給我探病的機會,這才是我的深深遺憾。當半夜從電話裡聽到內子的哭泣時,我只能對她安慰,眼淚從內心湧起,痛恨病魔的無情。

〇老丈人的一生是清平的,為了兄妹,為了家庭,為了子女,而唯獨不為自己。錢省著,病熬著,而病魔,沒給他幸福生活下去的機會。子女們想著,念著,祭祀時作揖叩拜,我會說:“老丈人,酒喝好,煙抽好,錢拿好。”如活著時一樣,只是我,缺了個酒伴,沒了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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