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認識餘晚那年,我22歲,她16歲。
第一次見到她,是2018年的國慶,我媽一大早就把我從被窩裡拉起來,說讓我見一個小妹妹。我媽說,因為她感情不太順,讓我去安慰安慰她。
聽到這,我笑了,讓母胎單身22歲年的我,去安慰一個16歲就有感情經歷的妹妹。我是極度不情願。
但迫於我媽的威逼利誘,我還是去了她家。
一路上,我媽不停地在我面前誇餘晚,活生生的別人家小孩,從小家教良好,成績優異,拉得一手好的小提琴。
她比我想象中的白,但是是沒有血色的蒼白,白得讓人心疼。
我先打了招呼,禮貌又客氣:“你好。”
她似乎格外熱情,姐姐長姐姐短。
“姐姐,我叫餘晚,外號魚丸兒,你可以叫我晚晚”
“姐姐,你喜歡喝什麼?”
我對於自己的疏遠感到羞愧和不好意思。
02
好友申請透過。
我有點激動,抓著她的手腕,問她:“你也喜歡金粉世家嗎?”“金粉世家播的時候,你才多大,怎麼會喜歡它呢?”
她默默把手縮回袖口裡,小聲說“對啊。我媽媽喜歡,所以我知道。”
我們絮絮叨叨聊了很多,聊到我學業的煩惱,她甚至開始開導我,我打趣道:“明明你更像姐姐。”
我想,這種性格的女孩子怎麼會需要人安慰呢?
聊到燕西為何最終會和清秋是那樣一個下場。
她說:“其實當清秋放棄學業,選擇愛情的時候,就註定好了結局。”
我告訴她:“世間所有以悲劇落幕的愛情,無外乎現實、壓力、背叛、厭倦。”
晚晚沒有迴應我。
窗外飛過成群的大雁,她手支著下巴,我順著她的視線,眼睛望向窗外。
“她沒有煙火絢麗,也不像鳥兒會遷徙,不過是放飛的風箏,怕你心痛才自由...”
她小聲哼著,是讓她降落。
她唱著唱著,捂住臉,聲音逐漸哽咽,帶著哭腔說:“他讓她降落了,為什麼不抓住她呢?
我把她的手拿下來,想拿紙巾給她擦眼淚。卻看見她手腕上赫然呈現著一條醜醜的傷疤。
我看見她在笑,我看見她眼裡的淚花。
晚晚,你真傻。
“眾人都給你玫瑰,你為什麼要選擇槍呢?”
03
年少的晚晚,也是無數男生心中的白月光。
只是她選擇的是一個不太好的人。
晚晚一直都知道那個男生喜歡她,也拒絕過多次,但那個男生無比執著,別人送情書被拒絕就放棄。只有他被拒絕多次,依然鍥而不捨。
男生沒事就堵在晚晚宿舍樓下,只要晚晚出門,一準能碰見男生。
也許是精誠所至,晚晚答應了。在一起時是出於感動,還是出於喜歡,不得而知。分開時她那麼難過,後來她是真的也喜歡他的吧。
04
後來,和所有落俗的戲碼一樣。
沒有背叛,男生,只是厭倦。
晚晚曾經傻里傻氣的可愛瞬間在男生眼裡通通變成了情商低,所有不捨得的卑微挽留都變成了不識趣,男生喜歡的咋咋呼呼的性格到後來都變成了不懂事、無理取鬧。
那個最初你眼裡是白月光的女生,到後來,也不過如此。
張愛玲說:“愛要低到塵埃裡,才能開出花來。”
只是塵埃裡怎麼會開出花呢?
能讓其開花的,是陽光,是雨露,是呵護。
卑微,是愛情裡名為無用的潛臺詞。
她說:“那種對愛情的憧憬和渴望,我沒有了,也大可不必再降臨在我身上。”
她說:“姐姐,如果我有一天撐不住了,我想要的是原諒,而不是責怪。”
世間所有的關係,以親密關係衝突最大,釋放的痛苦也最強烈。
心裡像被人打了個死結,但我表面仍打趣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最喜歡魚丸了,他們一天不吃,就難受,你忍心看他們難受嗎?”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我的語言有多無力。
我不是晚晚,無法感同身受,更沒有資格指責她的脆弱,我只是覺得莫名的難過。
05
回家的路上,坐在我媽的電動車後座,風把我的思緒吹亂。
我開始想:那些老人,他們能白頭偕老,是不是其實也不代表他們相愛。
我在寒暑假把自己宅在家裡一遍又一遍地看《金粉世家》,可我也只敢看到他們大婚的鏡頭。但那也只限於年少時的我。我後來開始看大結局,開始看完整的故事,開始認清現實。
慶山的《春宴》裡有這樣一句話,我們的感情,來得這樣迅急,這樣完滿,這樣美,一開始就點亮了所有的燈。這燈,多得數不完,看不盡。但如果可以重新來過,時間倒流,還能再有一次開始,讓我們持有耐心和希望,一盞一盞慢慢地點。點一盞,亮一盞。點一盞,再亮一盞。這樣,就可以長相廝守,慢慢攜手走到老,走到死。而不是在活著的時候,看著這亮滿的燈火逐漸稀落下去,一盞一盞地冷卻,熄滅,黑暗,摧毀。
這是冷清秋和金燕西的愛情,是晚晚的愛情,好像也是大多數人的愛情。
我突然開始懼怕,懼怕我遇見的愛情也是如此。
可是玫瑰和槍,我不會選擇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