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有到了中年,童年的一些記憶開始變的清晰,他會隨著年齡的增長,最終變成一副完整的畫面呈現的我們的腦海中,直至我們老去。
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對兒時的事情有所回憶呢,我想是在有了兒子以後,看著他的點點滴滴的成長,他的某一個動作,一句話,偶爾勾起了我對兒時的回憶。
記憶中自己小的時候總是在和生病打交道,所以對於醫院裡那種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是再熟悉不過了,具體都是什麼病,現在大部分都記不得了,只有那麼一次,當時自己應該有十歲左右了,由於經常下腹疼,加上胃腸道的一些反應,去了城裡的一家大醫院,我們被帶叫到了一個房間,裡面坐著一個帶眼鏡的中老年人男人,他先是用手按壓了我的肚子,然後又開始用聽診器前後聽了一遍,最後讓還讓我張開了嘴巴,說“啊”,我對於這一套的檢查是再熟悉不過了,我推測接下來他會從桌子上拿出一沓有影印紙的很薄的處方籤,然後開上一堆的小藥片,回家按時服用,但是似乎我都沒有按時服用,症狀也基本在看完病的幾天後消失,但是那天,他沒有進行下面的東西,我坐在椅子上看到他微微皺起的眉頭,然後看了看父母,還是拿出了那個小本,可是這次開的不是要,是一個X光片,我並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檢查,我先是被要求喝了一大杯看起來像牛奶一樣的東西,但是喝到嘴裡那味道以及那感覺真的和石灰差不多,就連最後掛著的那一滴白也如石灰一樣幹固在嘴角,半個小時後我被帶到了大房子裡,一個碩大的機器讓整個房間顯得更加威嚴和恐懼,對面牆上有一個玻璃窗,醫生應該是可以從窗戶看到我在屋裡的一切行為,如大喇叭一樣的聲響迴盪在空蕩的房子裡,而自己卻如一個被囚禁於此的人,一切的一切都是要聽命於別人的,我在醫生的指令下,木訥的做完了各種的轉身以及躺臥等姿勢,監獄的生活算是結束了,當我推開厚厚的大門,我的心也一下子飛到了雲裡,感受著重獲自由的快樂,我知道接下來就是等待結果了,我並不理解結果的重要性,我的任務只是聽醫生的話進行檢查,檢查完了自然也就可以放心的回家了。
但是,當醫生拿著我的報告匆忙從我身邊經過時,我感受到了一種恐懼,我的父母被叫到了醫生的辦公室,我留在了門外,我感覺到了一種死亡的氣息正慢慢像我襲來,接下來的一幕,徹底將我推到了深淵,我看見父母淚眼婆娑的走出那扇門,看著我,只是輕輕的將我摟入懷中,我感受著父母的那份愛在彼此三人中流動,我只是一動不動的將頭靠在媽媽的懷裡,過了良久,爸爸說“走,帶你們去吃好吃的,一大早到現在都還沒有吃東西,估計你的小肚皮怕是要餓癟吧”,母親也轉而一笑,我看的出來這些話是如果從他們心裡強忍著擠出來,我心裡的那份疑慮和好奇迫使我不得不向父母發問,我問媽媽“是不是我得了治不好的病”,媽媽只是搖搖頭,但是眼淚卻騙不了我,我像瘋了一樣的喊“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我總是在生病,”眼淚也如洩了洪的閘一般,爸爸將媽媽和我摟的更緊了,他在傳遞給我力量
許久,爸爸扶媽媽坐下來,他把我抱在膝上,望望媽媽而後又轉向我說“放心吧,一切都會沒有事的,老天爺是讓你來做我姑娘的,你的任務沒有完成呢,怎麼你還想跑呀
印象裡爸爸一直都是很樸實的,說話是不會拐彎的,所有的事情在他那裡都是很嚴肅認真的,這一次聽到他用這樣的口吻說,我卻不得不露出了微笑,我從心裡相信爸爸說的話,從小到大爸爸的每一句話我都覺得富有真理性,當然這一次也不例外,我看到剛給我拍片子的大夫,拿著片子,眼睛在四處搜尋,同時我聽到醫生喊了我的名字,爸爸抱起我衝向醫生辦公室,我看到了他厚重眼鏡後面微笑的眼睛,而後定了定說:“你們的片子和一個大爺的拿錯了”,接著他從桌子上又拿起一張,將他插在燈箱上,黑色的片子裡,立刻顯示出一些灰白的區域,他說這是我正常的胃部,並沒有特別的情況,依舊是和往常一樣,開了白色的小藥片,當我們再一次走出那扇門,刺眼的陽光如舞臺上那束聚光燈,將我們三人寵愛的如孩童一般,我揚起頭,讓他的光從頭頂一直暖到腳底,我聽到了鳥鳴,看到了腳邊的小草,螞蟻們在臺階的縫隙裡不停的進進出出,我感受到了生活細碎的美好,它存在於我們的一呼一吸中。
媽媽拉著我的手,她用女人特有的細膩和溫柔讓我再一次感受到母愛,感受到家的存在 ,爸爸臉上一個半月形的微笑掛在嘴邊,那表情有點傻傻的,憨憨的,我想他應該是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話語來形容此時的心情吧,所以笑是從他心底裡發出來的,沒有任何的雜質,一滴淚不小心從眼角滑落,這是快樂的代表,“一家人快樂的生活在一起,比什麼都強”這是我聽過爸爸說的最藝術的一句話。
回家的路開始變得輕鬆,當月亮從露出半個臉時,藉著他的光,走在彎彎曲曲的羊腸小路上,我把頭埋在爸爸那並不算是寬大結實的後背便裡,聽到他嗓子裡發出的粗重的聲音,腳下的步子和這呼吸相互呼應,一快一慢,一高一低,似乎這路都是沒有盡頭的。
這個畫面一直都在我的腦海裡,以至於我有了自己的孩子,在每次揹著的他的時候也會想,他在我的後背是不是也如我在爸爸的後背一般,找到的是愛的溫暖,世界再大於我來說沒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