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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生命中曾經出現過這樣一個人,他叫楊樹。就像大多數的人一樣,楊樹出生在一個小縣城的農村裡,在一個已經擁有六個孩子的家庭裡,他是老么。

作為一個男孩子,並且是家裡最小的弟弟,他理所當然地擁有著父母和哥哥姐姐們的疼愛,一步一步,慢慢長大。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三十的而立之年,大家早已經成家立業,大姐是鄉鎮中學的老師,二姐在菜市場賣菜,大哥、二哥在種地,三哥是個駐村幹部,至於楊樹,是個跑摩托車載人的。

平時早出晚歸,每天送著小縣城裡不同的人去不同的村子,累啊,但他仍然守著心中的那顆火苗,他的老婆和肚子裡的孩子。

每天拿上灰灰的護膝和暗淡的紅色頭盔便匆匆出門而去,風塵僕僕。雙頰早已被吹得通紅,有些粗糙。終於,在一個晚上,孩子出生了,是個女生。楊樹抱著那個小小的孩子:“這就是我的孩子嗎,我的孩子……”

就像大多數的新手爸爸一樣,楊樹對那個粉粉的小糰子總是有些無奈,她的第一句話叫的是“媽媽”,長大也總是跟在媽媽身後,糰子在爸爸幫忙洗澡的時候總是會哭,楊樹只好無奈黯然地離開。

慢慢地,糰子長大了,楊樹也早已過了而立之年,邁入40。這時候的他已經沒有了年輕時候的光彩和體魄,現在有小車的人都已經不在少數,跑摩托車的生意越來越難做,他的心中也有些著急。

有時候,他也會有意無意地想起自己在保險公司上班的日子,那張已經泛黃的銷售經理的名片被他一直儲存到了現在。

那時候的他剛步入社會,早早進了一個保險公司,兢兢業業地工作著,和現在的老婆談著戀愛。但是,慢慢地,公司中的老人開始一個個地辭職,公司中多了不少老總的親戚。

在一次會議中,有人說他的資料有問題,他明白,“哦,原來終於到他了嗎?”算了,這個班,不上也罷。然後呢,他就成為了一個摩托車司機。

也正因為爭著這一口氣,女兒出生並沒有去辦獨生子女證,他不想再去那個單位蓋章,也不想見到哪些人。

四十多歲的他終於找到了一個保安的工作,兩個人輪班,一個星期早班,一個星期晚班。全年無休,但好歹算是一個稍微體面的工作吧,至少不用風吹日曬了,稍微安定。

一切彷彿都已經步入了正軌,楊樹在那一個小小的保安室中守著自己的小小生活。幫忙打掃一下衛生,修剪一下花草,守守門。

女兒已經上了初中,成績不錯,同事們也總是誇讚這個小女孩很聰明。因為不是特別忙,接送女兒上學的事情落在了他肩上,表面波瀾不驚,但還是挺開心的。

時間這樣緩緩地走著,一天又一天,波瀾不驚。楊樹也沒有之前那麼瘦了,他開始變胖,也有了啤酒肚,午後閒暇的時候還能去和朋友們打打麻將。

如果,沒有脖子上那個多出來的腫塊,但是世界上哪有如果呢。彷彿是一夜之間吧,楊樹的脖頸上多了一個小小的腫塊,最開始大家都沒有在意,但是之後,那個腫塊慢慢變大,楊樹才去了醫院檢查。

楊樹和妻子去了省城,女兒還在讀書,便交給了家中的老婆婆照顧。來來回回奔波了幾家醫院,最後得出一個楊樹早就猜到的結論——是腫瘤,惡性的,通俗一點講就是癌症晚期。

這個訊息無疑是對這個家庭的巨大打擊,但是沒有辦法,在醫生的建議下,選擇了放療和化療,因為無法手術切除。

女兒應該已經察覺了什麼,平時並不多言,本就不活波的性子更加沉悶,但也不讓家裡操心。楊樹和妻子在省城租了間小房子,就在醫院旁邊。

放化療的病人總是會掉頭髮,楊樹也不例外,原本就薄薄的頭髮早就沒了,不過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人就已經瘦了很多。

這些治療終究像是飲鴆止渴,損耗自己的身體來和癌細胞抗爭。楊樹想過生物療法,他不想死。但是那終究只是一家昂貴的小醫院的廣告罷了。

妻子告訴楊樹:“如果你想試一試,那咱就試試吧。”他的大哥和他說:“真的,楊樹,你想一想你的孩子,那個醫院明顯就是一個騙局啊,既然可以治,為什麼醫院不用呢。你的孩子還小呢,還有你老婆也要生活的呀。”

一萬塊錢一次的天價,他負擔不起,更何況他的家庭。他想過自私一點,但是他看著削瘦變黑的妻子,想著那個孤零零在老家的糰子,哦,不,現在已經是個小姑娘了,最後一夜未眠。

第二天,楊樹打消了生物治療的想法,也停止了磨人的放療和化療,回了家。

在家中休息了一段時間,他終於有了更多的時間和家人相處,之後他的頭髮長出來了,便又回去工作了,回到了那個保安室。

一年的時光過去了,時光流轉到楊樹永遠記得的那天。那天,他在家裡走著,鼻子便開始不住地流血,無論怎麼擦都是一片鮮紅,他給妻子打了個電話,斷斷續續說了些什麼,醒來人便在醫院了。

妻子女兒和親戚們都圍在床邊,那時他的一隻眼睛已經開始看不清東西了,因為腫瘤壓迫了視神經。

住了院之後他又和妻子去了省城,依然是之前的腫瘤醫院,但是這次,醫院已經明確地說不收治他了。好吧,其實楊樹已經猜到了結局。

第二次,他在洗臉的時候鼻子又開始流血,他叫妻子的名字,浴室中嘩啦嘩啦的水流打在瓷磚上,那水的顏色是紅色的,夾雜著電視機裡跨年演唱會的聲音,和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他再一次的進了醫院。

這一次,楊樹的身體開始迅速頹敗,他的喉嚨也被腫瘤佔據了,不能吃下去東西,只能靠針水撐著,當然還有那每天500塊一瓶的人血白蛋白。

是不是的咳嗽咳出來的都是一些發著惡臭的液體和血。他看著病床前來了又走的人啊,看著自己的女兒在病床上坐著作業。

楊樹已經輕的真的只剩下了骨頭架子,他知道妻子在給自己按摩的時候真的嗑人。

一天,他打字告訴自己的女兒,因為他已經說不出話了,讓她給自己擦擦臉,然後帶著她看來一個夢幻的海底世界的小影片,問她喜不喜歡。

他想抬手摸摸她的頭,想拉一拉妻子的手,想回顧自己的一輩子,原來又短又少嗎?那天凌晨,楊樹離開了。

離開了那個他生活了一輩子的小縣城,帶著那些再也無法言說的話語,帶著在生命最後強忍的痛,永遠地真正生理意義上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女兒的眼睛紅紅的,坐在床邊對那個尚有餘溫的男人喊著“爸爸”,大家都很傷心,但是誰又能說這對於楊樹,何嘗不是一種另外意義上的解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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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女子結婚三年被打四次,丈夫一次比一次狠,這次更是骨裂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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