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看過《歐也妮.葛朗臺》,簡直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如此貪得無厭,又極度吝嗇的人。一直以為,像葛朗臺那種對金錢極致貪婪的人是書中才有的人物,直到我看到這個女人才明白,是先有了貪婪的人才有了葛朗臺。
她,長得人高馬大,一張男人臉上一雙眼睛總是滴溜溜轉個不停。她老公矮她半截,在她面前從不敢大聲說話,唯唯諾諾得像個奴才。
附近的人,都吃過她的虧,她從來只進不出,每個見到她的人只想躲得遠遠的。說起她的豐功偉績,認識她的人都搖頭嘆氣。惹不起還躲不起。
別人家辦酒席,只請了一個人,她非要去。不止去,還要帶很多袋子。菜一上桌就問人家吃不吃,要是人家客氣一點說不吃,毫不猶豫倒進袋子裡。
很多人都不願跟她同桌,因為她不僅手欠,嘴也欠。說這個高血壓,那個糖尿病,應該少吃,最好別吃,全給她最好。
打完了包,如果看到別桌還有沒動過筷子的酒席,就把她老頭子叫過來,把那些雞鴨魚肉全部打包。
桌上的菸酒通通收入她的腰包,還要把多餘的白米飯也全部弄回家,給她養的雞和豬吃。菸酒拿到小賣部換錢,大魚大肉就送到她女兒那裡,管她要錢。
等主家發現時,她已經大大方方打包走了。給人家的紅包才百來塊,隨意順走的東西有時價值上千。跟她理論是沒有用的,她不認賬還會倒打一耙栽贓,跟人家吵個天翻地覆。大家便送她一個名號叫:陳癲瘋
陳癲瘋有一次要去親戚家吃酒,非要拉著我媽同行。上了車就往裡面鑽,等買票的時候就裝聽不見,我媽只得給她把票買了。
照例順了主家很多東西后,又來叫我媽一起回家,我媽不答應,她就說:別坐車了,一起走路回家還能鍛鍊身體,人老了,得鍛鍊鍛鍊。我媽聽她說得也挺對,就答應了。
走了沒多久,又跟我媽說,走累了,你看那戶人家屋簷下有凳子,我們過去坐會再走。我媽也沒多想,跟著她就過去了。
誰知坐了沒多久,陳癲瘋就喜滋滋地跟我媽說:“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這兩把凳子,坐著還真的舒服,你幫我帶一把回去。”
我媽當場就愣住了,說她內急溜了,陳癲瘋回來狂懟我媽,問她為什麼沒來,害她只帶回了一把。我媽發誓說,這輩子再也不跟她一塊了,太丟人現眼了。
除了這些,關於她的事情還有一籮筐。人家到她家吃飯,她光明正大去人家地裡拔菜,美其名曰,天天吃她家的飯,要給點飯錢。
其實還是她孫子請朋友來過一次,她二話不說跟人家老子要了地裡所有的青菜。辛辛苦苦種了大半個月,自己什麼都沒吃。很多人都不想跟她這個潑皮計較,以免氣出心臟病。之後她孫子的朋友一個都不敢來了。
她不只拔了他家的菜,只要她相中了誰家地裡的東西,想盡辦法也給偷回來。有一次,我叔收了穀子,是糯米種。臨時家裡有事走了,一擔穀子沒來得及扛回家。
他前腳走,陳癲瘋後腳就把穀子運回了家。很多人都看到了,我叔跟她要,不給,罵了大半天也只說不是她拿的。
直到我叔說:“你平時拔了我的菜我就不說了,也當不知道,這次要不把我那一擔穀子交出來,我打死你自己坐牢,也要把穀子弄回來。”見動真格了,才乖乖地領他去後院抬。這是唯一一次她拿了人家的東西又給吐了出來。
像她平時偷來的菜就強塞給附近一個開廠的老闆,非要人家買下不可。老闆是外地的,不想跟本地人起爭執,怕鬧事,也懶得跟她計較,只得高價買了。
而且—到收割的季節,就會叫上她老頭,一人一把鐮刀一個竹筐,說是撿稻穗,一路把人家的稻子割了,每年靠這收成幾百斤甚至上千斤。
我媽借用過她家的地坪曬穀子,晚上她說別收了,多麻煩,你們鋪一層油膜紙就行了。想著第二天還要曬確實也麻煩,就聽了她的,第二天高高的谷堆矮了一大截,她倆公婆半夜偷偷運走了百來斤。
秋收過後,很多人會把關在家裡的雞呀鴨呀趕到地裡吃蟲子米粒。要是哪家在那地裡罵娘,猜都不用猜是她抓走了。每當這個時候她臉皮特別厚,知道人家罵她也不出聲。地裡養出來的雞,一隻百來塊,她轉手就賣了。
你以為她只算計別人,錯,對她的幾個兒女也一樣。她媳婦要是買了好魚好肉擱冰箱,到了飯點這菜就飛了,她也不見了,又提著菜上她女兒家要錢去了 。
平時對她其中兩媳婦罵罵咧咧,要她們做這做那。可是那個兇悍得不行的媳婦她唯命是從,幫她種菜種地給錢,被罵老不死的還一臉媚笑。另外兩個媳婦一說起她,咬牙切齒地巴不得她早點死了就好。
現在腿腳不利索了,但是毛病依然改不了,杵著棍子也要每天出門撈點好處。我媽說,她這種人到死都改不了這種貪婪的壞毛病。
跟葛朗臺幾乎一樣,葛朗臺臨死前還讓女兒把金幣攤一桌子,要看著那些錢才能安心走,哪怕明明知道人死之後什麼都沒有。
她也一樣,從來不會覺得自己哪不對,也沒有愧疚之心,早就貪到沒心了。她人生最大的快樂,就是白吃白拿白用,總能憑空生出許多錢。貪婪使她喪失了一切快樂,生活裡滿是算計,還攪得周遭雞飛狗跳。還有比她更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