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明啊王明,你可知道,十年了,你在我的夢裡,我一直不願醒來。即使五年前你去了天堂,我的夢裡依然有你。直到今天,你愛的那個她,我曾經的姐妹、閨蜜李芳,用重磅訊息,將我對你的暗戀夢擊得粉碎,使我無處可逃,身敗名裂。
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是星期天。我和未婚夫周林相擁而眠,共同做著甜蜜的夢。月中,我倆將舉行婚禮。我這個過了三十歲的老美女終於要做新娘了。
“我在遙望,月亮之上……”,周林的手機響了,我順手拿起遞給他時,看到已經十點多了,是他前妻李芳打來的。
“周林,我們今天見個面吧。我有重磅訊息要告訴你。”
“李芳,你醒醒吧,不要再打擾我了。月中我們要結婚了。”
“周林,請你給我這一次機會,讓我把這個訊息告訴你,是關於咱們孩子的事。”
“拜託,別在我面前提孩子。孩子又不是我的。難道我們不是因此而離婚的嗎?”
“正是因為這個事,我今天必須見你一面。告訴你,那是個誤會。”
我聽到他們說孩子,內心深處猛一激靈,像被針紮了一下。我立刻奪過手機,歇斯底里地說道,“李芳,我們月中就要結婚了,你不要再做夢了。”
“閆敏,你讓我們見一面,把誤會解釋清楚。周林最終會決定和誰結婚的。”
“做夢吧,你!”
“該醒的是你!”
然而,吵歸吵,鬧歸鬧。畢竟一說到孩子,周林動了惻隱之心。最終決定下午在北海公園見面。
2
王明,還記得十年前嗎?你、我和李芳,在大學裡初相識,當知道我們來自同一個城市時,我們三個笑成了小豬佩奇,就差沒在地上打滾。後來,我和李芳成了無話不談的姐妹、閨蜜。我們和你也有了更多的接觸機會。
那時的你,一張壞壞的笑臉,連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一直都帶著笑意,彎彎的,像是夜空裡皎潔的上弦月。白色的面板映襯著淡淡桃紅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臉型。當你彎頭時,露出你戴著白色狼牙耳釘的漂亮耳朵。
藍球場上,你一個轉身,左右飛快地移動著球,最後一個漂亮的扣籃、落地,微微張開的衣領,襯托著你粘著汗水、晶瑩的臉龐,陽光打到臉上,彷彿天使一般。
四年的大學生活,你的所有,早已鐫刻於我的靈魂,你就像我生命中的太陽,無論我怎樣調整狀態,我的臉永遠朝向你。因為你,我連續四年都是每天寫部落格,在那片秘密花園裡,全是你生活的痕跡。內心總被你的一言一行牽動著。
我太想告訴你,我是那麼那麼喜歡你,可又太害怕失去這種平衡的關係,到頭來連朋友也做不成。我知道,我承受不了失去你的後果。那怕是遙遠地傾情相望,對我來說,都是極大的心靈慰藉。
畢業季的到來,使每個沉浸在夢想中的懵懂孩子,不得不做出決擇。我把我的小心思毫無保留地告訴閨蜜李芳,希望她向你轉達我的傾慕之情。
可是,我左等右等,等不來李芳的回信。我也不好意思去問她。你知道嗎?我一天見不到你,就像少了什麼,茶飯不進,沒精打采。我恍惚中,看誰誰都像你,我搜索著每一個像你的同學,幻想著每一個回眸一笑,你可知道我在愛你,愛你在心口難開,愛你在心口難開啊!
在痛苦的煎熬中,我終於看見你出現了,也看見了你身邊的李芳。天啊!我默默愛了四年的人和我最好的閨蜜一起走著說著笑著,那甜蜜勁兒,能把苦瓜變成蜜餞。我的心一下子像玻璃落地般碎了一片: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呢?!
四年啊四年,我全心付出,不曾告白。我的眸子裡除了眼淚,能看見的只有你王明。我感動天感動地感動了我自己。我俘獲過那麼多的青睞,卻未獨不入你的眼。
也許,對於世界而言,你是一個人。但對於我,你卻是我的整個世界。你的出現,點燃了我的整個宇宙,絢爛了我的整片視野。本該是春暖花開,如今卻是昏天暗地……
不經歷過,永遠不知道,愛一個人有多麼心醉。每次看到你們那麼恩愛甜蜜,就好像在往我身上扎刺。這根刺終於貫穿了我的胸膛,拔不出來了。
後來,大家都離開學校走向社會。而我,本該眼不見心不亂,迴歸平靜。我卻鬼使神差,打聽你們的行蹤。這才知道,你們去旅遊,回來就結婚。然而,你卻因為車禍再也沒回來……
最終,我也無法考證:李芳到底對你說了沒說我的心思?你心裡到底知不知道我愛你……
3
午飯後,我陪同周林來到北海公園,在一塊石凳上坐下,等著李芳的到來。
天空青白,身後那些建築好像都被研磨成了最可怖的洪水猛獸,嘶吼著帶走時間,帶走親情、愛情,絕望一般去撕扯鉛塊似的積雲。整個世界都沒有雨,可是胸口的疼痛卻氾濫成災,叫囂著去解脫。我握緊拳頭,抬頭注視著天空,青白的顏色一直延伸到城市的另一端,就像胸腔裡跳動的心臟,它的旋律一直一直在往那個方向而去,它唱著親情、愛情……
遠遠的,一個少婦朝這邊走來。這是她嗎?五年沒見過面的姐妹、閨蜜李芳?
這是個美麗的女人,她的臉很精緻,長長的柳葉眉下的眼睛很大,睫毛長長的向上翻卷,但炯炯有神,褐色的瞳孔散發出一種高貴氣息,鼻子挺拔小巧像外國人,還有那櫻桃般的嘴巴,透著誘人的光芒,完美的唇形勾勒出無限遐想。
多年未見,她依然美麗,歲月沒給她留下任何印記,只是比以前更加成熟善良。
“周林,前段時間,孩子有病,在檢查時,醫生髮現,孩子的血型和我的相差很大,說有可能不是我的孩子。後來,我去孩子出生的醫院尋問。醫院說,兩年前也有一家人說孩子可能不是自己的。我找到了那家人,也見到了孩子。原來咱們兩家孩子是同一天出生。那孩子一看就像你。我們一起去做了DAN。結果月末就出來。我想:無論如何,你要等結果出來再考慮結婚。我不想讓你後悔,我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也想還自己一個清白。”李芳開門見山地敘說著。
“你不要編故事了。你和你的前男友分手一週就和我在一起。孩子出生後越長越不像我,你叫我如何不懷疑?當我提出離婚時,你也沒反對。難道你不是默認了嗎?”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我以前的男朋友王明車禍去世之後,我悲痛欲絕。是A走進了我的生活,陪我度過了煎熬歲月。我們彼此相愛並住在了一起。
那天,在展銷會上,我突然看見了王明。我興奮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瘋了似地來到你跟前,才發現,原來你倆長的太像了。難道我對王明的愛感動了上天?
回去之後,我心裡就像海嘯般波濤洶湧,經過思想鬥爭,我果斷和A分手,想盡一切辦法和你接觸並順利和你結婚。當你說孩子不像你時,我心裡也沒譜。也不敢爭辯。可這次作檢查才發現,孩子也不是我的。原來孩子是抱錯了。如果DAN結果出來,那個孩子也不是你的,我無話可說。如果是你的,我請你慎重考慮要不要和閆敏結婚。”
“李芳,你太無恥了。你是忘不了王明,才和周林結婚的。你根本就不愛周林。現在為什麼還不肯放手?如果那孩子是周林的,我願撫養。”感覺她是想和周林復婚,於是我立刻打消她的念頭。
“我們的孩子,憑啥讓你撫養?我和周林離婚剛一個月,你就想方設法和周林戀愛並住了進來。你敢說你不是為了他和王明特像?是你千真萬確忘不了王明。你對周林的愛,能比過我們五年的夫妻情嗎?”
“原來你倆以前認識?”周林痛苦地雙手抱著頭。
“你還有臉說你知道我愛王明。我無法想象你是否告訴過王明我喜歡他。”
“閆敏,咱們是無話不說的姐妹,當年我像姐姐一樣疼你,你是知道的。我確實跟王明說了你的心裡話。可王明反覆說,他喜歡的是我。”
“那你為什麼不給我回話,反而躲避我?你為什麼不拒絕他?”
“我找不出合適的話回覆你。我為什麼要拒絕他?我也喜歡他呀。”
“你明明是奪人所愛!”
“閆敏,關鍵是他並不愛你。你是單相思。我並沒有奪人所愛。我只是接受了他的愛。”
“住口!你們誰都別說了。你們愛的都不是我……”周林痛苦地嚎叫著。接著他又對李芳說道,“你也不用再編故事了,趕緊走開吧,趁我未發瘋之前。”
“周林,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我把那家的大姐和孩子也請來了。”李芳聲淚俱下。這時,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扯著一個四歲左右的男孩過來了。正如李芳所說,那孩子一看就像周林。
“閆敏,我只問你一句話。當年,你是接生護士。孩子抱錯,你有沒有責任,我不確定。但兩年後,我發現孩子不像我們家大人,去醫院尋問。醫院讓你給所有那天出生的孩子家庭打電話,你真的都打了嗎?”那個女人氣急敗壞,厲聲質問我。
“大姐,對不起。當我看到有李芳的名字時,我就動了惻隱之心。沒有打過去。”
“閆敏啊閆敏,你好惡毒。你雖然沒當過母親,但作為女人,你應該知道,當撫養了多年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並且又被丈夫懷疑,那是什麼滋味?!”李芳步步緊逼。
“我愛了四年的心上人被人搶走的滋味,你知道嗎?”
“原來,你接近周林,就是為了報復我。看到了吧,周林,她根本就不愛你。她有意隱瞞孩子的事情,就是為了你特像王明。”李芳不停地嚷嚷。
“你這麼惡毒的女人就不佩得到愛。”那個女人也對我怒吼。
“這兩年,我的內心也被良心折磨著。有一天,我實在受不了,就按照地址找到了周林家。李芳和孩子都不在。原來你們已經離婚一個月了。
此時此刻,我才發現,周林和王明奇蹟般地特像。我就想:難道我對王明的愛感動了上天?於是,我終於沒說出孩子抱錯的事,而是主動和周林談起了戀愛。”
“你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原來你也在騙我!”
周林看了看孩子,稍微愣了一下,然後發瘋似地跑開了。
“周林,你不要這樣,我是真的愛你。我不能沒有你……”我就像墜落懸崖時,抓住了一根蒿草,跑著去追周林。
冷色調灰白的雲層遮住了天空,片片烏雲板著臉走過來,不時還傳來一兩道可怕的怒吼似箭的光,向普天下宣告著它的厲害。
4
王明,聽完我的敘述,你明白了吧。人世間,愛有多深,情有多痴。特別是面對一份沒有任何承諾的愛情時,女人有多傻。
某些事情,到最後才發現,其實一開始就錯了,然後錯了很久很久才發現。
現實就是現實,總是把我期盼的美好揉碎,再狠狠地踩上幾腳。
你在世時,一直都是我的夢想。你去了天堂之後,卻活在了我的夢裡。你在夢裡,我不願醒來。我要把手裡的這瓶藥,變成去天堂的門票,你等著我。我要親自問問,李芳對你說沒說我喜歡你;我要親自問問,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愛你;我要親自問問,你到底愛不愛我。
這時,一雙佈滿皺褶的乾枯的手,奪過我手中的藥瓶,我無奈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