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家裡兄弟姐妹們多,每年春天媽媽總會和村裡的奶奶大嬸們搭幫織布。
織布就離不開棉花,有的家是自己種棉花,有的家是買一些走街串巷的販子賣的棉花。
我家人多,也窮,買不起。所以每年大半的時間媽媽都在忙我們兄弟姐妹們穿的衣服,即便這樣,在我的記憶中上初中前我是沒有穿過新衣服的,家中我排行最小,衣服大多是哥哥們穿過的,媽媽再根據我的身材修改的。有些大不多的衣服媽媽就會說大不多明年正好,就不改了。我記憶中有年天冷的早,媽媽忙沒時間,一次我冷了就穿著我四哥的衣服去上學了,那件夾襖一直蓋過的膝蓋,袖子折了幾折才露出手,後來流行的電視劇霍元甲裡的演員穿的衣服我看了都是那樣的。
農話說:要吃還是莊稼飯,要穿還是粗布衣,這個粗布衣我是真的知道它的不容易啊!
棉花熟了哥哥們就去地裡摘棉花,記得一次五哥上午摘完棉花,下午父親怎麼說都不去了,結果被父親打了屁股才去。後來我問他他才說,你是沒去,你看看我的手。原來五哥當時才十幾歲,手皮嫩,摘棉花時被棉殼把手扎的幾處都流血了,五哥說疼的很。
棉花摘回來後,媽媽就讓我爬到平房上去曬,曬幾天,曬乾了收下來後,媽媽和我就再一個一個把棉核扣出來,扣出棉核後的棉花還要曬幾天一直曬乾透了,媽媽就拿一根荊條棍使勁把乾透的棉花一下一下抽成絮狀,抽棉花時媽媽往往弄的滿身都是棉絮,像個棉花人。後來有壓花機了就不用這樣弄了。
抽後的棉絮媽媽就左拿一根約二尺長的高粱杆右手拿一木鍋蓋碾成一根很二尺長的棉條,棉條碾的足夠多了就開始在紡花車上紡棉花腚,一坨坨棉花腚就是布的原材料。紡花可是個技術活,我記得我三嫂過門後不會紡花,我媽媽就教了她好長時間。當棉花腚足夠多時媽媽就開始夥同村裡其他婦女商量著開始織布了。
織布的第一步是先做經布,經布就是把棉腚上的線一根根弄到所織的布副所需寬度的軸子上,軸子上線的寬度就是將來織出布的寬度,當軸子線滿了,就要把軸子安放到織布機上,再把軸子上的線一根一根穿過織布機頭上的篦子裡。到這時布的經算是做好了,接下來的活就是織布了。
織布就是個長期的工程了,媽媽總是晚上紡腚到半夜,白天再織布,往往一年所需的布要幾個月才能織完。
每當一匹匹佈下機時媽媽臉上總是掛滿了笑容,忘記了幾個月沒日沒夜的放棉與織布熬夜,開始計劃著這些布做什麼。直到現在我才體會到那句“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的含義。
記得我小學要畢業了,媽媽說我該上初中了也給我做了件新棉衣。媽媽雖已辭世多年,那件棉衣我一直儲存到現在,每次看到它,媽媽在織布機上織布的樣子就恍如昨日曆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