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而不衰處處樂

還在弱冠之年的時候，耳邊就常聽老人念夫子經：“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而耳順”。飛馳的時間如同聖人之言一樣順口流暢，從“而立”之年開始唸叨起，轉眼已到了“耳順”之年了。老夫子只講到“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後面就沒有了，他自己昇天了，其他人續之的是“人生七十古來稀”。這是自然規律。儘管現代人瀟灑地說“八十不稀奇，九十多來兮，七十還是小弟弟”。但遙望青山，天沉雲低，歸鳥的身影帶走的是日常的喧鬧，心靈上的一絲憂愁正在悄悄地來臨。

沒有曹孟德的那種“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的大志，能學有詩人杜牧的“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人生就非常瀟灑地走一回了。曹操的詩文“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言語間還是曹操的詩文“終為土灰”說得實實在在，一接近六十的大門，畢竟是進入“老圃秋淡”的軌道了，大紅大紫的年代過去之後不免都有了人生的黯淡之感，然而黯淡中我們是否還應該凸現出的乃是一種老年的穩重、厚實、看透、從容。

喜歡書、酒、茶、遊的生活。由此也常去書攤買些書回來，完全是興趣，所以一本書還沒看完，另一本書又買回來了，“猴子扳苞蘆，扳下一個摔掉一個”，因此床頭、書架、寫字檯，隨手堆放、隨手翻看、隨心所欲的感受真得很遂心，“自歌自舞自開懷，且喜無拘無礙”。只是夫人要常去收拾整理房間而少不了受到她的奚落和諷刺，問我去西天之前是否能把買來的書全部看完？我告訴她，上帝通知我看完之後才能去西天“應考”，沒看完還不準進“考場”呢，我抓緊時間看還須五十年，樂也。

還是曹操說得好，“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天天說這話能騙得好酒喝。每天都向夫人灌輸什麼“猶有竟時”呀！什麼“人生幾何”呀？什麼“莫使金樽空對月”呀，把夫人說得來日不多、天沉地暗、陰山不遠的。夫人想開了，把她珍藏多年、現在挺值錢的“人生馥郁香”的“酒鬼”酒拿出來給我喝掉了。我晃著腦袋得意的揹著廣告詞“酒鬼褙酒鬼，千斤不嫌贅。酒鬼喝酒鬼，千杯不會醉。酒鬼出湘西，涓涓傳萬里”。甘暢、微醺，酒隨心意，酒隨文唱，“醉”在其中，老有樂乎？

夫人脾氣蠻橫，不容易改變，幾十年氣恨而無奈於她，只因為是同年代上山下鄉的“革命夥伴”，元老級的“資格”，常常是氣比笑多。北宋才學絕世的宋括、家有一妻張氏，生性驕蠻，性情兇悍，常作河東獅吼，病逝之後，親戚朋友都為宋括慶幸，宋括卻“之張亡，恍惚不安”。一天不聽“獅吼”反倒坐立不安了。沒辦法，他人無法取代的角色，習以為常了，“少年夫妻老來伴”，每天晚上散步還得牽手“領導”遛彎。權把氣也當作樂，苦中作樂，豈不也“樂”在其中？

不去看書或許還好一些，看過之後常喜歡做做筆記、動動腦筋，藉以活動大腦，防止腦梗。有一書記載：明末農民起義，李自成攻入北京後，“命人遍索皇宮，發現大內府庫中只有黃金17萬兩，白銀13萬兩，駭異之下，失望至極”。另一書記載：李自成攻入北京後，“查沒的明廷內帑，就足夠這個新政權兩年以上的全部支用，可見明末國家並不存在財政上的虧空”。我並不需要去考證一個說有錢，一個說沒錢，只是看書看出這樣認真的“味道”不也老有所樂？

人們一生不可能都像古人說的那樣去“立德、立功、立言”。一生平平，人所曾有的矛盾、思想、情緒、我也都曾經有過。什麼南柯一夢、黃樑美夢、金陵春夢、蝴蝶夢、玫瑰夢、年輕人的夢我都做過。屈原立言：“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范仲淹立言“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立言”的，更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立德、立功”的。人生無須多大貢獻，只求順其自然，平平安安即可。我主張隨緣、隨勢、隨心，活得大度、釋懷、長壽、不亦樂乎。

人生坎坷，誰也沒有真正的一帆風順，有錢的、沒錢的，是貧民、是官員，有家的、沒愛的，健康的、多病的、得勢的、失落的、走運的、倒黴的、在身邊悄悄流逝的只有時間是一帆風順最為公平的。春天的嫩芽、秋天的落葉，夏天的濃綠、冬天的凋零，四季迴圈的日月，古人就曾問過：“江上何年初見月”？ 誰也不知道。每一代人都只是一場人類沒有終點的長途接力賽的一環。芸芸一生只是時間的一瞬，“年與時馳，意與歲去”，所以不求晚節多高，只要過得開心就好。尤其步入晚年，“片時歡笑且相親，明日陰晴未定”。趁著健康，酌著好酒，茗著香茶，堅持體育鍛煉，早上出去蹦蹦跳跳，晚上飯後萬米行走，提高和過好每一天的“書、酒、茶、遊”的生活質量，豈不樂哉？

人要活得瀟灑、愉快、自在，要有一點“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擊水三千里”的精神，當二百年活，這樣，七十就是小弟弟了。要多看東方日出，早上八、九點種的太陽，噴薄而出，有朝氣。少談西天夕陽，“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黃昏暮氣重。要像南老先生說的那樣：站在婦產科門前看人生，誕生一個，又誕生一個，生生不息，生生不息，充滿希望。不要站在殯儀館的門口看人生，送走一個，又送走一個，暗淡了自己的心情。孟子的“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沒有好的心態不行，當年的“知青”，特別是退休後返城的知青，現在大部分拿的都是薄薄的、可憐的、令人喪氣的一點社會保障金，處在“大金大銀”社會的最低層，而此時卻真好是老齡社會的主力軍。錢多錢少無所謂，關鍵是健康。佛門有“明心見性”，道家有“修心煉性”，儒家有“存心養性”，錘鍊自己的就是一顆知足、寬容、豁達的“心態”。不憂人老去，只怕沒活好。進入老年，生活自然有些清淡、冷落、失魄，所以心態尤其重要，還是要制定那麼一點“老樹春深更著花”的信心目標的，心態好了，晚年寒花依然香。

【等你回信】

可曾在大街小巷聽到過“當你老了，走不動了......”這首歌，可曾想過自己老去會是什麼樣子，飽經滄桑過後，所期許是健康自在的心態，看著憬悟先生的文字，彷彿看見了某些將會發生的情景，而在此時，趁著年輕別給自己留遺憾，用心去體驗，去實現希望的生活吧。

當我老了，雲遊鄉間

昏黃 南稻與北麥彎下身影

朝田邊熟透的 夕陽

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