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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一碗水端平,可是現實生活中,端不平的水比比皆是,我就親歷父母一直以來的不平。我們兄弟姐妹四個,我是老大,弟弟最小。或許是中國特色,或許是家庭教育使然,用父母的說法,弟弟是最難教的一個,我們三個加起來都沒他那麼讓父母傷腦筋,從小他就是那種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的人,直到長大成人了,依然不讓父母省心,不大的年齡,早已學會抽菸喝酒,初中畢業不久就會找女朋友了,二十歲不到就結婚了。由於他成家早,加之文化低,又沒什麼技藝,所以父母事事替他著想,一心想扶他一把,讓他儘快成器。相反,父母認為我已能獨立,基本上不管我,也不怎麼過問我,甚至有點看不起我,因為在他們眼裡,弟弟比我聰明,我有點傻,他們是不看好我的,這或許應驗了民間的說法:皇帝疼長子,百姓疼小兒。

在農村,只要有兩個以上兒子的家庭,都面臨著要分家,這個分家最能檢驗父母是否一碗水端平了。記得三十年前開春後的一天,父母操持我和弟弟分家的事,那時家裡還很窮,沒什麼好分的,父親想出了一些平衡法,比如他認為:我們兩兄弟,我讀書多點,弟弟結婚用錢多點,這點就算平衡了;分給我的廚房面積大點,但是屬泥磚房,分給弟弟的面積小點,但用的材料是火磚,這樣也算平衡了。但在一些事項上也不大好分,比如家裡的田地有肥脊之分,有的出入和灌溉條件好些;正在養著的豬,有好有孬,兩頭中豬和兩頭小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養兩頭小豬更值,因為按父親定的平衡法,誰養兩頭中豬就得負責還外債900元,九十年代初這900元不是小數目,分給誰都不會願意,面對這些不好分的事項怎麼辦?父親說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抓鬮。他說先把幾個覺得不好分的事項都寫上字樣,豬這一項就分別寫“大”和“小”,代表中豬和小豬;田地就寫“上”和“下”,代表不同位置的田地;一間雜物房一分為二,分“左”和“右”,父親邊說邊拿出寫好的字樣捏成的紙團,原來他已早有準備,一切似乎準備就緒,就開始抓鬮了。正當我覺得有什麼不對的時候,弟弟說我是老大,讓我先抓,我沒有半點猶豫,伸手就一抓,看到我抓到個“大”字,弟弟臉上露出一絲不輕易覺察的笑容,接著第二第三輪,弟弟都是叫我先抓,跟第一輪一樣,“孬”的都讓我抓著了,而他看到我抓到的結果後,他說結果已經一目瞭然,他也不抓了,面對這個結果,我心裡雖然不爽,但也沒辦法,只怪自己手氣不好。

分家就這樣草草結束了,我心裡一直糾結抓鬮的結果。忽然有一天,我看到一個昏庸縣官判死刑案的故事,故事說的是一殺人犯為了逃避罪責竟栽贓他人,被栽贓的人誓死不服,直到要行刑了還是不服,縣官因為收了兇手家人的賄賂,只想把被栽贓者置之死地,於是想出毒計,寫上“生”和“死”兩字捏成紙團,讓死刑犯抓鬮決定他的生死,機智聰明的死刑犯一眼看出縣官的小伎倆,果斷抓了其中一個紙團送進嘴裡就吞進去,因為他知道,為了讓他死,縣官命人將兩個紙團裡寫的都是“死”字,只有果斷地把其中一個直接吞進去才能救自己,就這樣,他終於免遭一難。故事講到這裡,我們要為這個機智聰明的死刑犯擊掌讚歎,同時我也想到了分家時的抓鬮,想著想著,越來越覺得我家的抓鬮跟這個昏庸縣官判案太像了,這也是我當時為什麼覺得不對的原因,為什麼不能當著我的面寫好字?為什麼弟弟都是叫我先抓,而他卻不抓?太多的為什麼。如果是這樣,父親啊,你如果要偏愛弟弟,用不著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直接跟我講就行。

時間過得真快,幾十年過去,我對抓鬮的事早已慢慢淡忘,因為我悟出了這些道理:即使當年父親如何偏愛弟弟,他也是為了這個大家庭,弟弟過得好了,他也才心安。更重要的是,我們不要把生活的希望寄託在這些眼前小利上,更不用去斤斤計較它,只有靠自己的雙手去創造,去努力,才是最靠譜的。後來的事實證明,只要腳踏實地,勤懇工作,白手也能起家,一張白紙好畫最新最美的圖畫,透過不懈的努力,現在我也和很多農村子弟一樣,落戶城市,有車有房,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那種期望父母一碗水端平的想法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告誡跟我有類似經歷的人,站得高一點,看得遠一點,唯有如此,我們才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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