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週末（1月9日），按我們家的傳統依然是帶著老婆兒子回我爸媽家吃飯，包括弟弟一家也會回來。這個傳統很多年了，無論颳風下雨一直堅持著，老爸老媽每週也非常期待著這一晚的家庭聚會。看著爸媽日漸老去的面容和兒子日益挺拔的身材，我想著這應該就是一個家庭的傳承。

席間跟老爸和弟弟喝了二兩小酒，跟他們通報了一下最近的工作情況，因工作中售賣的蘋果與新疆有關，所以大家話匣子一下子就打開了，回憶也慢慢的打開了。

我是標準的新疆兵團知青二代，18歲之前一直生活在新疆，1998年才回的上海。

上世紀60年代父親隨著《邊疆處處賽江南》的優美旋律和一大批知青從祖國四面八方充滿希望地來到了新疆這個廣袤的西部邊陲。

“剛下火車，迎面而來的是狂風捲著漫天的黃沙，沙粒打在臉上就像刀割一樣，一些身 體瘦小的同伴被狂風颳倒在地。”剛到新疆的場景老爸依然歷歷在目，這麼多年聽父親講過很多遍了。今天老爸又跟我們兄弟兩說了一次，我和弟弟四目相對，會心一笑。當年的十幾歲的青年人如今已過年古稀之年，但老爸眼中堅韌又帶著留戀的眼神，我好像在此刻讀懂了老爸，因為那是他的青春。

“這麼差的條件，你們怎麼不回來呀，上海多好！”在一旁的兒子突然插話道。

老爸笑笑摸了摸兒子的頭，繼續說道，那怎麼能做逃兵呢？既來之，則安之！

後來老爸當了連長，帶領著大家墾邊戍疆。從我有記憶起，連隊裡、家裡種滿了很多果樹，有蘋果、梨、葡萄、哈密瓜等等，但我最愛的是蘋果。

“你還記得你讀小學五年級的時候種下的那顆蘋果樹嗎？”老爸突然問到。這一問，把我瞬間就拉回了那個遙遠的年代。

那個年代的暑假最重要的家庭作業就是每天要寫一篇日記，因為貪玩快要開學了，我一篇都沒寫。突然心生一計，把去年暑假的日記拿出來把日期擦掉改成今年的日期，完美交差。開學順利報到，老師沒有察覺，放學後開心地把書包一扔出去玩去了。

“計謀”如此順利，必有妖孽。平日裡很少檢查我作業的老爸居然當天翻開了我的書包，發現了我的“驚天密謀”。一頓嚴厲的訓斥加“腐竹炒肉”後，我的大腿兩側青裡透著紅，像極了我愛吃的蘋果。更絕的是老爸第二天帶我去學校讓我向老師坦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讓我在全班同學面前做檢討。

幾天後，老爸把我領到果園，我依稀記得老爸跟我說，人要腳踏實地，一分耕耘才能一分收穫，切不可耍小聰明。然後教我種下了一顆蘋果樹，讓我切身體會只有辛勤勞作才有收穫的道理。

在一旁的兒子聽完這個故事已經笑得前仰後翻。

我問老爸，當年的這個果園不知道還在不在了？老爸端起酒杯望向窗外，喃喃自語：應該、應該不在了吧……

是呀，這麼多年了，早已物是人非，老爸回到上海後就再也沒回過新疆，儘管有幾次機會可以回去看看，但老爸沒去。也許是怕觸景生情、也許是怕回憶太過坎坷……

老爸接著說道，你18歲離開新疆的那天，我也記得很清楚。

是的，我自己也記得很清楚。

那天老爸依舊把我領到這片果園，站在樹下跟我說：“這裡的每顆蘋果跟你一樣，都是我的‘孩子’，它們雖然不會說話，但卻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你怎麼對待它，它就會怎麼對待你。你給它打農藥，它就給你有毒的果子；你給它喂化學藥物，它很快就會爛掉。同理，生活也是一樣，你怎麼對待它，它就怎麼對待你。”

臨走時，老爸摘下幾個蘋果塞給我，我捧著這幾個蘋果踏上了離疆的列車。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已娶妻生子，家庭幸福和諧美滿。

“好了，好了，不要再憶苦思甜了，來嚐嚐你表哥從新疆寄過來的蘋果。”老媽笑盈盈地說到。這時老婆和老媽已經麻利地把碗筷都收拾完畢，從廚房端來了切好的蘋果。

我嚐了一口，這味道像極了小時候的味道。

休息片刻後，我們起身離開爸媽家。老爸語重心長地跟我說，創業需要有耐心，新疆有很多好東西，多用點心，助農幫扶一下，新疆也算是你的第二故鄉，人要有善心。

走在回家的路上，左手牽著老婆，右手搭在兒子的肩頭，這小子已經跟我一般身高了。再過5個月，兒子就要中考了，祝他順利！

今天的上海零下7度，很冷，但心依然熱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