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輕女的父母,到最後多半都是靠女兒。”
不知道這句話是誰說的,然而我實在太贊同不過了,因為我身邊就有這樣明顯的例子,就比如我四嬸一家。
四嬸有大兒子和小女兒,大兒子是個寶,無論是酗酒打架還是不斷地惹事,卻永遠是大舅媽最重視的人,好穿的好用的都是大兒子的,然而小女兒雖然只比大兒子小兩歲,卻無論做得再怎麼好都能能被挑出來毛病,給家裡出再多的錢用再多的力,也能找到可被埋怨的點。
然而四嬸老了以後呢,生活基本靠不了大兒子,幾乎樣樣花銷和個人事情都得依靠小女兒。
所以在我看來,一個人,特別是一個女人有重男輕女的思想簡直是這個世界最愚蠢的事情,甚至愚蠢到最後即使後悔了都不值得同情的地步,因為這都要替從小到大被罵、不被關愛,甚至是“有娘生,不被娘養”的女兒說一句:“憑什麼對你好?找你兒子去吧。”
誠然,老一輩的人,大多都信奉“養兒防老”這一個說話,而女兒就是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可事實溺愛下的養兒未必能防老,而“潑出去的水”,不被珍愛,就真的潑出去了,不會在像四嬸的小女兒這般孝順。
劉妍面對從農村來又病懨懨的母親上門要治病的錢,只回了一句:“母親,我是有錢但不會給你,你不有兒子嗎,找他要去吧,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你死了這條心吧。”這話說得極重,甚至最初熟悉的人都受不了為何平時乖巧的劉妍對母親能如此“殘忍”,然而知道一切之後才明白,劉妍從小受到的傷害,遠比這更加“殘忍”。
劉妍母親一輩子有兩個孩子,可從劉妍有記憶開始就知道,在母親眼中她就只有一個孩子,那就是哥哥劉成,他是母親的掌中寶,心尖肉,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都是他的,無論他做錯了什麼都是對的,即使調皮搗蛋惹事也能讓母親釋懷的笑出來。
可是到了劉妍這裡,別說做錯了事,哪怕事情做對了,只是沒照母親心意的話都會換來一頓打罵,劉妍從小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母親說:“你個賠錢貨。”
7歲前劉妍爸爸還沒去世,有爸爸作為保護,母親做事還會有忌憚,爸爸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對劉妍和劉成都一視同仁,經常買東西都是成對買,永遠少不了劉妍的,然而那年工廠出意外,讓爸爸喪生,同時也讓劉妍的世界徹底陷入黑暗當中。
爸爸去世後,母親開始酗酒,劉妍就成為了她撒酒瘋的工具,一度被母親吊起來打,大罵劉妍就是“掃把星”,說是劉妍把爸爸剋死了,然而劉妍懂什麼,之後也讓劉妍停止上學,回家種地,風雨來雨裡去的幹活,幹好了還有口飯吃,幹不好了甚至一天都不給飯吃,還常常被母親說:“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劉妍也在想“是啊,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上學的時候老師總會帶小朋友們唱“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有媽的孩子像個寶。”然而在劉妍心裡,自己即使有媽媽也像根草,所以從那時候起,“媽媽”這個暖暖的稱呼就再也沒出現過劉妍的世界裡,代替的就只叫她“母親”,莊重、嚴肅,也有顯而易見的距離感。
11歲的時候,劉妍有一次重感冒,母親從診所拿回了一點藥給劉妍用上,但是沒什麼效果,然後母親就選擇了放棄,把劉妍一個人扔到了偏房,要不是燒糊塗的劉妍一直“哎呦,哎呦”地叫,叫來了鄰居的惻隱之心,找了一些偏方給劉妍用,可能劉妍的生命真的就要定格到了11歲。
15歲的時候,母親把劉妍送到了一個小工廠打工,條件非常差,工資也就只有1500元很低,大多數女工都是受不了這個苦主動離職,然而這裡卻成為了劉妍的“天堂”,雖然每個月要給母親1400元,然而自己也有了100元的收入,雖然苦點累點,然而第一次遠離母親,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和自在。
在家裡,也許身子是乾淨的,可是心裡蒙上了一層灰,然而在這個工廠,身子可能很髒很埋汰,但是心裡每天都充滿了陽光,因為她有了平等的朋友,有了可以說知心話的人,同時也是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存款。
18歲的時候,母親把劉妍嫁給了縣裡的一個三十多歲,腿有些殘疾的男人,原因是那個男人家比較有錢,能給出15萬的彩禮,而這錢正好可以給哥哥劉成買房子使用,而拿到彩禮後,母親只對劉妍說了一句話:“以後少煩孃家。”其實這話不用母親說,如果可能的話,劉妍一輩子都不願意和孃家再聯絡。
最初兩年丈夫對劉妍還不錯,丈夫和婆婆對劉妍也知冷知熱,然而過了兩年都不見劉妍肚子有動靜,他們就開始不耐煩,覺得是劉妍身體有毛病,再次說出了劉妍好幾年都沒再聽過的詞:“你個賠錢貨”。
然後他們為了能找一個給自己生孩子的女人,就強迫劉妍提出離婚,劉妍性格本來就懦弱,自然別人怎麼說就怎麼說,只給劉妍留了一萬塊錢就把她打發了。
而離婚後母親第一時間給劉妍來了電話,問對方給她多少錢,劉妍也是這輩子第一次說謊:“一分沒給。”母親竟然毫不懷疑,只罵了一句“沒用的東西”,就掛了電話,其實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讓劉妍別再回來了,於是劉妍就拿著這一萬塊來到了城市。
劉妍因為沒有文化,在城市裡只能做最辛苦的工作,然而這比在工廠裡輕鬆多了,再加上劉妍待人誠懇,天生麗質,很快就成為了眾人喜歡的物件,其實城市裡遍地是機會,只是看你是否能踏實去做一些事。
而之後劉妍也逐漸站住了腳跟,甚至和一個一直追求自己的於海談戀愛,雖然他家世一般,但是劉妍對這些一點都不在乎,只因為她愛著於海,而且於海也愛她。
戀愛還沒滿一年,劉妍就發現自己懷孕了,也是這次劉妍知道當初並不是自己身體有問題,而這個孩子的到來讓於海非常高興,於是兩人就結婚了,而那個時候,兩個人一個月加起來的收入差不多有1.2萬左右,在這個四五線城市不算高也不算低了,然而這令劉妍非常滿意。
結婚的時候於海也問過劉妍父母的事,而劉妍對此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溫柔的於海就再也沒問過,她知道劉妍是一個人來到城裡打工,也知道她是單親,然而戀愛一年多,她媽媽一次電話都沒打過,就大概明白了什麼,因此就不再問。
結婚後,即使劉妍生了一個女兒,可婆家依然對劉妍非常滿意,而劉妍也真的把於海媽媽當成了“親媽媽”,而婆婆在小夫妻忙的時候也會主動幫忙照顧孩子,甚至包攬了家裡所有的家務,這給劉妍從小到大沒有過的歸屬感。
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年,突然不知道母親從哪找到的地址,劉妍毫無預料地發現母親坐在自家沙發上,整個人病懨懨的,婆婆和丈夫在邊上陪著。
母親跟劉妍說:“你哥哥娶媳婦後我身體就越來越不好,可你也知道你嫂子脾氣特別大,根本容不下我,而你哥哥結婚後全聽你嫂子的,最後就把我趕出來了,我老了就你一個女兒,你可一定要管我啊,給我拿十萬塊錢治病。”
其實十萬劉妍並不是拿不出來,然而十萬對劉妍也不是小事,一家收入有限,養孩子也需要大把的錢,但是劉妍首先想到的並不是錢的多少,而是小時候痛苦的回憶,以及現在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幸福生活,於是才對母親說:“母親,我有錢但不給。”
最初婆婆和丈夫還不理解,然而知道了一切之後,全都站在劉妍一邊,再不讓母親上樓,然而母親卻並不善罷甘休,每天都在小區裡說三道四,說劉妍不孝順母親,白眼狼等等,這也讓劉妍立馬被人指指點點,從小的黑暗似乎又要回來了。
然而這時候丈夫和婆婆把劉妍抱在了懷裡:“沒關係,我們支援你。”
大家覺得劉妍做得如何。
我曾聽過一個人的評價說劉妍應該原諒,畢竟是母親,無論是法律上還是道義上,作為女兒都得管母親,似乎說得很有道理,然而這種“站著說話不腰疼”的發言卻讓我感到了深深的噁心。
電影《何以為家》中,小男孩把親生父母告上了法庭,唯一的理由就是“你們為什麼要生了我!”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就說明生而不養的父母比直接拋棄得更加令人心碎,也更會給孩子心裡留下難以泯滅的陰影。
就像《少年的你》中的易烊千璽,即使被拋棄,但是依靠自己讓他依然是一個好孩子,即使生活在黑暗中,也依然是“少年的你”,而反觀有媽的劉妍,她從二婚之前一直過著黑暗不見天日的生活,甚至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唯一的快樂竟然還是在破工廠打工,這是何其的悲慘命運。
面對給予這一切黑暗的母親,真的還要履行為人子女的責任嗎?不能,生而不養的話,那麼就是兩不相欠,因為孩子的出生不是天生欠父母的,只有接受了養育之情才有恩情。
而沒有的話,“對不起,你只是一個母親,不是我的媽媽。”
人生一世,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應該做什麼,別人沒有權利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指責你,那些勸你善良的人,只是不知道你曾經承受過什麼樣的痛而已。
對於母親的塑造血肉之情,劉妍前十幾年早已還清。
而現在無冤無仇,也兩不相欠,談何恩德,也不必“道德綁架”自己。
劉妍只要知道,痛苦已經過去,順從內心,未來很美好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