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死了7年了,這世界上除了媽媽,只有我思念她了,想講講我和她的故事。
我和好多同齡的人一樣,都是姥姥帶大的。老人是山東菏澤人,和姥爺一起來的東北,沒上過一天學,一個字也不認識,姥爺在姥姥30多的時候就幹活累死了,留下兩兒兩女,最大的是我媽媽,9歲。
姥姥直到去世,都是孀居守寡,帶大4個孩子,又把我和妹妹帶大。
我從記事起,就是跟著姥姥,姥姥揹著我,去秋收結束的大地裡撿黃豆,回到家把豆莢用風除去,然後買點錢養家,撿一個月豆子,大概能買100塊錢,掙到的錢,大部分都是給我買吃的,我家裡很窮,但是小時候從來不虧嘴,我姥對我的愛,想起來就會淚滿雙眼。
姥姥年輕的時候為了養活孩子,自己做4份活,白天在玻璃廠上班,下班背個泡沫箱子,邊賣冰棒邊撿破爛,晚上回家做針線活,給人家做棉鞋棉被貼補家用。
常年的勞累讓她做下一身的病,高血壓,糖尿病,靜脈曲張,心臟病,腿也受過傷,走路有些費勁,在姥姥最後那幾年,每天都疼的睡不著覺,去醫院檢查也沒什麼說法。老實說,即使有說法,我們也治不起,治得起,姥姥的倔脾氣也不會看。姥姥就是這樣一個人,她寧可疼死,也不想給兒女子孫帶去負擔,他從沒想過自己是多麼辛苦才把我們養大的。
我高中畢業那年,暑假的時候,去工地裡給瓦匠當小工,篩沙子,推水泥,搬磚,做了一個月,掙了1500塊錢,我給了媽媽500,給姥姥1000,姥姥說啥也不要,讓我留著大學裡話,她說我離家遠了,不能遲到她做的飯了,饞了就買點好吃的。姥姥你不知道,這些年我嚐遍了天下的美食真味,沒有一個有你給我做的飯香,所以我從來不逞口舌之慾,因為最好的我已經吃了20多年。
我的兩個舅舅老實本分的過分,唯一有個缺點就是愛喝酒(可能隨我早逝的姥爺),他們也去世了,在我姥姥之前。命運對我姥姥太殘忍,也太不公平。她沒有享過一天兒女福,我剛剛開始工作,有能力孝敬她的時候,她就走了。我當時在山西的山溝裡,聽到媽媽的電話,只覺得天旋地轉,好久才緩過神來,然後嚎啕大哭,這個世界最愛我的那個人,走了。
從前上學的時候,每年過年回老家,都會去姥姥家住,我想念姥姥的飯香,想念躺在姥姥腿上任姥姥粗糙的雙手摩挲我的頭髮,然後給她講她永遠地聽不懂的學校裡的事情,那時候姥姥看我的眼神,溫柔裡帶著驕傲,嬌寵又慈祥,後來我慢慢懂得,這就是愛,最純淨的模樣。
今年媽媽勸我如果不方便,就別回家了,還要隔離,太麻煩。我還是想辦法回來了,一是想念父母,最重要的是,我想去姥姥的墳前坐一坐,跟她講講這一年的事情,跟她說說,我找到物件了,請她放心,我想告訴她,我現在雖然奔忙,但是很享福,因為我心裡都是她遺傳給我的愛,我還想告訴她,我很想她。
姥姥,下輩子我先出生,我養活你,你享我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