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文

那是2015年的春天，一個偶然間在網路上認識的男人打亂了我本已死寂的生活。他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的時候，六年前那個春天，突然出現而又迅速消失的男孩子就像從淺水中浮出的石子，清晰異常，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雖然我知道，他們完全是兩個人。

那年20歲的我也是一個愛做夢的女孩子。那時我寄住在開飯店的姑姑家，放學後常常去店裡幫忙。那天，店裡人不多，我正坐在店裡看書，就聽有個顧客不滿的聲音“把你們老闆叫來”。我走過去，是個男孩子，他說：“你們做的菜裡怎麼有頭髮？這能吃嗎？我現在肚子疼了，你們說怎麼辦吧？”

我看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麼，為了緩和氣氛，天性開朗的我就勢開了句玩笑：“你的胃腸功能挺好的，吸收得這麼快？”他笑了，沒再說什麼。以後，幾乎每天晚上，他都在姑姑家的飯店吃飯，每次都向我打招呼，我也只是點頭笑笑。他長得很帥氣，卻有一種旁若無人的淡漠的表情，很少說話。

那年端午節的前一天晚上，我和幾個同學準備坐船去太陽島玩，中央大街人很多，許多愛玩鬧的男女戴上了各種形狀的面具。我們在人群中擁擠著，不知不覺中和同學走散了。我驚惶四顧時，有三個帶著面具的男人圍住了我，並說著一些不禮貌的話，我有些害怕了，正不知所措，突然有個聲音在背後響起：“你們幹什麼呢？”是他，總在姑姑家飯店吃飯的那位。

那晚我和他一起玩的，我們聊了很多。他比我大一歲，7歲時媽媽就去世了，17歲他就到這個城市打工。我對他的經歷充滿了同情，留下了聯絡方式，希望我可以幫到他。以後，每個週日的下午我們都會相約出去玩，我們總是心有靈犀，漸漸地，我開始喜歡他了。我知道，他也喜歡我，但他從來沒有對我承諾過什麼。

轉眼到了第三年的春天，那是一個刻骨銘心、灰暗的春天。不知為什麼，我生命中的很多轉折點都是在春天發生的，春天對於我總是有些意味的。

那天，大姨看到我，說要給我介紹物件。我笑笑沒有當真，大姨走後，他的電話打來。我突然很想知道他的真實想法，就把有人給我介紹物件的事告訴了他，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不是最好的，還會有更好的人在等著你。我不能給你什麼，無論是物質上還是精神上的。”我很傷心，我說：“你完全可以選擇你的人生，只要你去爭取。”他只是沉默，在沉默中我還在等著他對我說出那三個字，但最終，他在沉默中結束通話了電話。

大姨真的給我介紹了一個物件，比我小三歲，我沒有同意。

自從給他打過那個電話後，我賭氣關了手機，心裡卻還在牽掛著他，但十多天了，他一個電話也沒有打來。我不安地開啟手機，卻看到他幾天前發來的簡訊：我愛你，你是我的惟一，我的全部，我願意照顧你一輩子，如果方便請回話。

我匆忙跑到他的單位，卻聽到一個噩耗，他5天前出了車禍，已經不在了。那天外面的陽光很燦爛，我卻覺得像冰冷的水落在身上，冷得刺骨，我怨恨自己，卻再也不能喚回一個已逝的生命。

四個月，我在悔恨和悲痛中度過，每天晚上都會夢到他，他一臉淡然，卻無比確信地說，還有更好的人在等著我。

有一天，忽然接到大姨介紹的那個男孩子的電話，約我出去。我拒絕了，媽媽卻搶先替我答應下來。我在不情願中見了他，並且很明確地說明了自己的意思。那男孩卻說他喜歡我，感情可以慢慢培養。他說，他相信有一天我一定會嫁給他的。當時的我並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裡。

大約三個多月之後，那男孩突然打電話說他病了，病得很重，在他同學家，想見見我，和我好好談談。我相信了他的話，立刻坐車到了他同學家，卻看到他和同學正在喝酒，我問他怎麼回事，他說只是想我了。

他同學看到我來就藉故走了。我說你沒事，我就走了。他非要讓我喝杯飲料再走，剛喝完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強暴了我。之後，他每天往我家裡打電話要我和他結婚，一個多月之後，我發現自己懷孕了。

這一切，打碎了我對完美婚姻和愛情的夢想，婚後的我變得極端孤僻，性格暴躁。但婚後的他對我很好，只是仍然像個小孩子，愛花錢，貪玩，我們之間也很少交流。

兒子出生後，我把心思都放在事業上，生意做得很順利。我開著豪車，梳著最新潮的髮式，穿著最時髦的衣服，很多人羨慕我的生活，可誰又能知道，我那顆曾經被愛情溫暖的心在三年前已經支離破碎，我只是一個擁有華麗空殼的女人。

就在2015年春天，我在網上認識了一個男人。我們聊得很投緣，從電話中聽到他的聲音，我破碎的心陣陣發痛，他的聲音像極了我六年前已逝的男朋友。我告訴了那個網友六年前的一切，我說我愛的人已經不在人間了，所以我的心也就不在了，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了。

可是無形的寂寞和孤獨卻讓我總是對那個網友割捨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