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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欠了你的錢嗎,如果你沒有打借條而對方又是個無賴,他就不會還你,這年頭這樣的事有很多。你沒有辦法的時候,可以找我,你不信我?看看我這小樣兒,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知道我有我的辦法。

對付無賴的辦法就是威脅,就是讓他不停的做思想鬥爭:給錢或者生活在恐懼裡,每時每刻的讓他的心裡重複無數次的意外,然後就會無比想往另一條出路——還錢。對付臉皮厚的人呢,就是不要臉了,不要臉了,是為了要錢,幫別人要到錢是我的職業道德,成功才是我的臉面。我的辦法是出現在那個人可能出現的任何場合,與他在任何一個角落或者眾人中來奇巧的懈逅,我會在那些時候高聲的叫他的名字,還有他必須做的事:還錢。我會成為他生命中一不小心粘上的口香糖,只要他不還錢,我就做著陪他走完人生的準備。

所以,到現在為止,被我盯上的債務人,沒有一個跑得了的。

還是不信嗎?不信,你去問老海啊,老海是我的好兄弟,這輩子只做過一件對不起我的事,就是在一個夜裡,跳樓了。這件事使我重新把老海列入了我的酒肉朋友之中,我看出來,他對我不是怎麼好,起碼不怎麼信任我,雖然平日裡我們說了很多的話,一起談過酒和女人,但跳樓這樣的事,卻沒有跟我講,我為此耿耿於懷,恨自己瞎了眼睛,所以,有時想起老海託我辦的事,就有一點不情願。憑什麼我要幫他呢?老海活著的時候,會拍一下我的肩膀,說:我們是兄弟唄。“兄弟”兩個字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就象“我愛你”那三個字一樣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我還是要幫他的,就為他的那句話,也看他死了,我才給他一個面子。我一點也不同情他,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在死,我只是有點奇怪,為什麼老海會死,而且為一個女孩子?我偷看過他宿舍裡藏著的那張照片,一個女孩子漂亮的傻樣兒使我幾個晚上都睡不著,我有點替照片上的那個女孩子不平,老海算什麼呢,老海除了比我高一點,別的哪一點兒也不能使他有理由在身邊多那麼一個女孩子,女孩兒一定也是瞎了眼,或者聽了老海唸的詩。江山不幸詩人幸,詩人總是能在混亂中摸到自己的魚,在那樣物質匱乏的年代,一個人寫了幾首騷詩就成了不凡的仙人,不但騙了女孩子的眼淚還騙了她的心,一定是這樣的。

我經常的把老海珍藏的照片偷出來看,以至於覺得,那女孩好象和我才是有關係的,只是老海把照片偷走了。年輕的時候很容易愛上一個人,不管那個人是誰,哪怕是一張照片。我知道我和老海都戀愛了,他愛了一個人,而我愛上了一張照片。老海在酒後會唱一些歌給我聽,用溫柔而憂傷的眼睛看著我,那些歌使我的骨頭想軟下來,想在下一刻裡死或者永生,而他的眼睛,我覺得那明亮的眼睛的注視下,我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讓我們都魂牽夢繞的人。我不知道那個人在哪裡,在老海的歌聲裡,在老海的靈魂深處,還是在我們都無法去的地方呢?我沒有問過他,除非他告訴我,他告訴過我的,說那個女人在他的身體裡,在他的生命裡和他一起支撐著他的生命的。我笑,詩人,你真好玩,你那身板住的下一個人嗎,又不是三房兩廳?

還是別提房子,這有點讓兩個大俠氣短。在這個城市裡,我們都無法買自己的房子,我不知道越來越多的樓房建起來,而房子離我們越來越遠,我們的薪水在今生恐怕無法趕上房子的價格,所以,至今仍在宿舍裡住著,因為沒有結婚,單位裡的公房也是沒戲的,當有人問我為什麼沒有結婚時,我便回答他,因為沒有房子;當有人問我為什麼沒有房子時,我便說因為沒有結婚,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是一個窮人,現在,寫到這裡,我不說你也會知道,我是一個窮人。

我願意把老海是一個窮人,當做那女孩子消失的原因。那樣,那個女孩兒就不可愛而是可惡了,失去了一個可惡的女孩我們應該慶幸而不是傷心,可老海自從認識我的時候就是傷心的,從他的隻言片語裡,我感覺到了門戶之類的世俗話題進入了他的愛情,也聽到他對錢的渴望,使我覺得他不是老海而是老錢,我想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什麼事呢,我才懶得問,因為一問老海就會拉我喝酒,我可憐的胃,就因為我的多嘴而飽受了多次酒精之苦。

你願意幫我嗎,兄弟。

別費話,說吧,幫你什麼。

幫我去找她,把這個照片給她,而我的東西,也留在她那裡了,你拿回來,好不好?

我一說好,就知道,自己參於了一場比哲學還讓我討厭的事情裡。老海為此請我喝了酒,我們喝光了一箱啤酒,吃光了屋裡所有可以吃的東西,使我們不敢多看一眼彼此,怕一不小心,把對方的鼻子咬下來,我要走時,聽見了老海的哭聲,為什麼,一個男人也會哭?哭過之後的老海平靜而從容,他對我說了那個照片的來歷,說了那個女孩子的純真和美好,說了一朵花,一句話,一個夜晚,和一條總也走不厭的小街,他說,你知道嗎,我相信這個世上本來是有天使的,都被我們殺害了,只留了一個,就是她,而她——

我今天見她了。老海說。

我找了好多年,今天我找到了。

我有一點高興又有一點酸,他找到了——為什麼讓他找到了。男人的嫉妒也是要命的,我掩飾住自己的好奇,冷冷的問他女孩兒在哪裡,在酒樓裡。哪一個酒樓?老海說:紅青蜓。哦,那好,你去——咦?那不是紅燈區嗎?老海說是啊,她就在那裡工作。她不理我了,還找有很多人打我。

我知道了。

誘人的紅燈又一次以生存的名義,誘殺了一個美麗的傳說。同時殺掉的,還有老海的夢。那個女孩兒一定欠了老海很多,老海說,你去,你去都要回來。老海喝多了,喝多了的老海象個女人,一句話嘮叨到天亮。

我是第二天的下午,知道老海的死訊的。有人說老海是因為喝多了酒,失足從樓杆上摔下來了,因為人家在老海墜樓的地方,看到了被損壞的攔杆,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個世上只有我看到了,老海那顆被損壞的心。老海一定是自己跳下去的。

老海的生命完成了一次自由的自由落體。就消失了,世上再也沒有了老海,只剩下關於老海的傳說,我知道了那個女孩子是怎樣走到他的生命裡,和一般的青梅竹馬的故事一樣,兩個人一起長大,長到懂得愛的時候,就相愛,為那個女孩子窮困的家,老海付出了很多,幾乎付出了一個窮人的全部。留給自己的,是廉價的菸草和苦得難以下嚥的白酒。

我記得老海的話,雖然我有一點不情願,但我還是決心為老海要回他的東西。追債成了我的生活習慣或是性格,我默默的念著我們追債人格言:你跑不了,無論你是神還是人,你跑不了。在茫茫的人海中,我用鼻子可以嗅到金錢氣息,順著那些氣息我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我盯上那些人的時候,就忘了自己是什麼人了,我會變成那個人所討厭的任何一種東西,然後讓他(她)知道,如果不還清他的債,他(的)一生就會和我栓在一起。

我很容易找到她的,從前老海找不到她,是因為老海死也不相信,她會在那種地方,我不知道老海到那裡去幹什麼,仔細想想是去找死,果然,他如願了,他一生中第一次去了那種地方,就中了頭彩,粉碎了自己的夢和自己的生命。我找到她的時候天剛好黑,在燈光下我看見了一張讓人想死的臉,那樣陷阱般的對我微微的笑著,從那笑容裡我依惜明白老海有著怎樣的宿命,沒有一個詞能夠形容那種頹廢的美,我不看她了,努力把眼前的人和那個照片裡聯絡起來,我說:我見過你。

哦,那你是誰?

我是凱兒。

你是流氓,她說,來這裡的都是流氓。別費話了,來吧。

我說不是要你的,我是來幫老海要東西的,什麼東西他沒有說,我猜是錢,你快給我錢。

哈哈哈,女孩兒的手在我額頭摸了摸,又用她的臉,貼了我的臉說:你沒發燒吧,來這裡的人除了給錢的,沒有要錢的主兒,我喜歡你,蠻創意的主兒嘛,來來讓姑奶奶給你降降溫。她的手如一條冰冷的蛇一樣在我的身上游走,那樣的熟練而漠然,她找到了男人最要命的地方停了下來,怎麼樣,現在想要什麼?

要錢,我說,我就是來要錢的。我點了一根菸,吸了兩口,就輕輕的把那煙在她胳膊上按滅,我聽見了她“嗷——”的一聲跳了起來,她大聲的罵著我根本就聽不懂的髒話,然後用舌頭舔那點火燒火燎的地方,好象一條可憐的小狗,我無聲的笑著,我想起了我口袋裡的照片,我想起了我看到照片時做過的無數個夢,我想起了我的青春年華里做過的無數個夢,我覺得活著好無聊,我轉身想走,我知道照片是我們的,照片不是它的主人的,是我和老海的,而照片上那個人,是屬於這個流淌著慾望和金錢氣息的世界的。

可是我走不了,我看見了燈影中的老海,看見了他不安的用一塊布擦去臉上的血跡,看見了他眼裡流露的對我的期望,看見了他的手在冥冥中伸向我,以上帝的名義向我求援,我就不想走了,雖然我已經不知道我想要什麼了,我要的也許就是“要”,我伸著我的手,那無奈的手苦苦的伸向莫測的人間,為了“要”,我就要。

我感到我的頭上重重的捱了一棒子,就倒了下來,看到了許多腳在我的身上臉上奏著音樂,直到眼前只有一片紅色,音樂才停了,有人在我的鼻子下試我的呼吸,我對他說:不用,兄弟,我還活著。

我坐了起來,看到自己的身下的血,我感到身輕如燕,下一步,就是死了,我知道。我對女孩兒說,你們為什麼沒有打死我,是想給我留口氣要東西是嗎,你給我。

你到底想要什麼,你到底想要多少錢,女孩兒有點急了,她說,別逼我,看你小子還算個人,才讓你活著的。

多少錢我不知道,老海讓我要的,老海知道。

你給我,你給我,你給我,你給我,你不給我,你就別想安生。

你打死我呀,告訴你,我不是傻瓜,臨來時我都安排好了,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去哪兒了,我死了,知道的人更多,你們會上報紙的,你把他們都打死吧,你把警察都打死吧

女孩兒笑了,小樣兒,會得還不少,給你開個玩笑不好嗎,我喜歡你這樣兒的主,這樣吧,你每個星期都來看我好嗎,我會想你的,沒有你,我會寂寞的。

滿臉的血使我笑容更加燦爛,好啊,你的主意不錯,只要你不給我錢,我會天天陪你的,每天每夜,連你的夢也不放過,你不會寂寞的,只要你不還錢。

女孩的臉變了,她的手在我的臉上發出一聲脆響,媽的,老孃給你,多少,五萬夠不夠,我搖了搖頭,十萬夠不夠,我又搖了搖頭,多少呢,你說,到底多少?

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多少,真的不知道,我也沒辦法讓老海來告訴你,因為,他死了。

女孩兒讓我再說一遍,她說,你說話的聲音一點也不象個男人,小得跟蚊子放屁一樣,我就一字一句的告訴她,老海死了,知道嗎,老——海——死——了。

哦,他死了。

我看到女孩兒的臉平靜了下來。我當多大事,原來是死個人,她說,老海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不過呢,我認識他,很早就認識他,他——

我看到了女孩兒眼角的一滴眼淚。

我便轉身走了。我知道我要到了什麼,我可以走了。走到門口時,我聽見她問我,你不是要錢嗎,你給我說,多少。

我說,你已經給了,我要的,就是你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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