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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七借八,凍掉下巴。再加上一個大寒,聽了都讓人打冷顫。但這卻是我在這一個寒冷的冬天裡,感覺最溫暖的一天。原因來自三千公里外的尋找。

當時感覺特別的驚訝。這個同學二十年前他還不到四十歲的時候,就因為突發心臟病去逝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也離開了當時工作的北方來到南方,她還找我幹什麼?是找我辦事?還是要借錢?

我把自己的第一反應直白地問了她:“為什麼要給我錢啊?我又沒借錢給你?”

她沒有直接回答我有沒有借錢,而是引導我想起來十幾二十年前的事情。

因為原話太零散,我就順著她的思路,整理成簡單的幾個小情節。

我和她去世的丈夫是中學的同學,因為當時學校伙食太差,所以經常帶他到離學校不遠我們家,用最粗糙的農家飯幫他填飽肚子。

放暑假的時候,我和他回鄉下玩。他家離縣城不到五十公里,那時路太差大巴車走走停停要坐幾個小時,到了卻發現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他家住在山坳裡一個水文監測點,全部不到五戶人家。我們兩個每天上山採野菜,下河撈小魚。他爸爸除了每天檢視儀器,測量水量水質,剩下的時間就給我們做當時能找到的山珍野味吃。那是 一份美好的記憶和感受。於是就是哥們了。

後來各自考學讀書,工作成家。我在市裡,他在縣裡,相距不超過五十公里,偶爾還能見面。突然有一天同學來找我,說他九十多歲的奶奶在市裡的妹妹家去世了,想送回鄉下沒辦法,於是我找了車幫他一起完成了任務。但是令我沒想到的是,幾年後我居然又去處理同學自己的後事。她老婆的記憶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二十年前,我同學早上鍛鍊身體的時候突然心梗走了。於是我扔下工作,聯絡了十幾個同學,趕到他工作的縣城,配合單位一起,送了這位同學最後一程。因為當時他老婆沒有工作,還有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要撫養,所以離開之前就發動同學一起捐了點錢,交給他老婆,並留下聯絡電話。

以後我就經常拿幾百元錢,匯到當地其他同學的賬號上,再轉送給他們母子,知道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但是隻是表達他丈夫的朋友沒有忘記他們。

再後來我已經離開北方,轉到廣東工作,她的兒子考上大學告訴我讓我一起為她高興。我就經常一千兩千給孩子寄點錢支援他讀書用。直到後來他兒子畢業工作,再也不肯接收我的錢就結束了。這樣一轉又過了十來多年沒有什麼來往。也就淡忘了。

我沒想到她突然來聯絡我。特別是她說的幾句話讓我感動。她說,那些年,他們孤兒寡母很困難,許多人都躲著他們。只有我還一直想著他們給他們幫襯錢。特別是孩子上大學,我給了很多錢資助孩子。這一點我到是覺得她說的嚴重了,我是給了一點,但是不會很多。那個時候我的收入也只有幾千塊,應該也沒有太多給他們。另外我相信幫助他們的應該也不只我一個。只是時間長,他們印象對我深刻一點。

她說現在他兒子在銀行上班,自己後來開個小食雜店也有了收入,所以條件好起來了,她就和兒子商量要把我給過他們的錢還給我。就是因為這個她才聯絡我的。

所以我開頭說了,在冷到要凍掉下巴的這一天,我卻差一點驚掉了下巴,又感覺到特別的溫暖。並不是說突然有人要給我錢了。我的感動是來自於這個快六十歲的嫂子,在我的同學去世之後,千辛萬苦把孩子拉扯大了,又過上了好日子,這個讓人欣慰。更重要的是,在這母子兩個人的內心,還留存著一份對於友情的感動和溫暖,感恩之心是無價的。

對於我來說,這個事情和其他許多類似的事早都隨著歲月淡忘了,現在突然又勾起朦朧的回憶。

我在北方工作的時候,不僅幫助過自己同學的孩子,還資助過許多不認識的孩子。包括自己只有二千元工資的時候,就每個月拿出一百元錢幫助一個困難的大學生吃飯,一直三年時間到他畢業。還在採訪中發現有四個農村的孩子考上大學卻沒有錢去報到,就在報紙上寫故事煽情,一直感動到當地的市委書記,給每個孩子一筆錢資助他們讀完了大學。之後還拉著當地的一些老闆到不同的學校找一些困難的孩子幫助。因為我自己就是一個農村的窮孩子,我深深的知道,多一個讀書的出路,就多一份改變命運的機會。但是這些事情過了就像風一樣忘記了。彼此都再沒有什麼聯絡過了。

只有我這個同學的老婆,又突然聯絡過來。許多工作的事情回憶起來可能是苦澀的,糾結的,但是這些事情回憶起來,還是美好的。畢竟,自己還能夠在那些艱苦的歲月裡,做過一點有價值的事情,現在想來也有一絲絲的內在的溫馨。

我當然不會讓她真的還給我那一點點錢。但是我覺得最值錢的不是那或多或少的鈔票,而是當時我的一點心意和小舉動,感動了她們十幾年。現在,她的這種感恩的態度,又反過來感動了我的老年。所以,人只要拿出一點真心來,是很容易感動別人的。正是因為這樣感動來感動去,人和人之間就增加了許多美好。我在想,我的早逝的同學,如果在天有知,也會放心和安慰。這不就是我們這個浮躁的社會,現在特別需要的東西嗎?

本來自己下來之後,沒有機會再去享受那種為許多員工漲工資加福利帶來的成就感,內心還是不免有一點點的失落。但是這次意外的回憶,還是讓我感到,如果有機會,還是去做一點點幫助別人的小事,說不定到更老的時候回憶,會有更加強烈的幸福感。

感恩之心,是對助人之心的一種鼓舞和激勵,我也明白了,助人為樂,不一定是當時的樂,而是後來的樂,永遠的樂,積攢的樂。年輕時傳遞的光亮,也是老年溫馨幸福感的一種個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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