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去世之後,我那個不滿三個月大的小妹妹再也沒有了甘甜的奶水可以吸吮,她只能吃些麵糊糊延續著生命。由於嚴重的營養不良,她三天兩頭鬧毛病。以前家裡本就不富裕,靠著父親微薄的工資艱難度日。而今,哪裡有錢給她治病?
萬般無奈之下,一對多年未育的夫妻抱養了她。她走的那天,時令深秋。院子裡那棵老柳樹隨風飛舞,枯黃的樹葉撒落一地。
我母親摸了摸三女兒的腦袋瓜,親了親她的小臉蛋,淚流不止。“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我想,骨肉分離的傷痛應該遠甚於情人之間的別離吧?從此,我們這個支離破碎的家裡又少了一個人!那個長相酷似父親的漂亮女嬰就這樣永遠地離開了我們的家!離開了她的母親!離開了她的兩個姐姐!她從此成了別人家的女兒!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們母女三人相依為命,苦度光陰。
我父親去世後,家裡沒有了收入來源,我母親只得去生產隊掙工分養家餬口,回家後還要照顧兩個年幼的女兒。當時她多盼望有人能幫襯她一把呀?替她擔桶水,拾點柴,做口飯……可是,我的叔叔們以及家族裡的人非但不幫她,還將我父親離世的責任遷怒到她的頭上,處處給她出難題!他們怨恨我母親,認為她是災星剋星,年紀輕輕就剋死了丈夫,讓他們失去了那麼優秀的哥哥!唉!那個年代,那群愚昧無知的人!
試想,一個柔弱的女人,在那種境遇下,能怎麼辦?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每天只能以淚洗面……後來,母親終於痛下決心,做出了最痛苦最無奈的抉擇——離開這裡!離開這個愛恨交織的小院落!
這個小小的院落,曾經飄蕩過我們姐妹的歡歌笑語,這裡曾是我們和父親遊戲玩耍的天地;這裡曾是我們和母親盡情撒嬌的樂園;這裡曾是我們停靠的港灣……
如今,那些美好的畫面都永遠定格在了記憶裡!院還在,人已去,“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別了,這個曾經給予過我們幸福的小院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