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離婚後，為了和我斷的一乾二淨，孩子的父親選擇不探視，所以孩子過了今年沒有父親任何訊息的時光。

而我的父親很大可能也是因我離異而病情加重，一年後病逝。

這期間，我談了一個男朋友，但是接觸中發現此人工作雖然是老師，卻沒有為人師表的品質，人性惡劣重新整理了我的認知，遇人不淑的我當時覺得，可能是自己太善良，可能是自己父母皆亡無人撐腰，大家如果不欺負我一下，都難受吧。

所以從那時候起，我選擇單身，身邊唯一的陪伴的親人就是我的女兒了。

幾年過去了，貌似平靜的生活突然被打破，孩子開始自殘。嫩嫩細細的小臂上一道道赫然的道子，讓人心驚。

究其緣由，可能是我對她學習要求太嚴格了吧，這份學習成績的壓力讓她無處宣洩；也可能是數年無音訊的爸爸回來找她，讓孩子轉達想複合的意願，孩子一直不敢跟我說，這份糾結讓她無法表達吧；也許是因為上了初中後，她接觸的同學有抑鬱自殘的行為，她學會了吧……

也許這些原因都有吧，總而言之，孩子抑鬱了。找心理諮詢師進行治療，但是效果不好；更換學校換個環境，略有起色；改變與孩子相處的模式，儘量寬鬆的家庭環境……漸漸的，孩子好起來了，她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再抑鬱了，學習成績一直優秀，情緒的起伏都會讓我緊張關注。

她中考正常發揮，考上了不錯的高中，但初升高的過渡時期，她抑鬱復發。

究其導火索，是她網戀男友分手了，受不了這個打擊的她，一個暑假都是懨懨無神的，我帶她從醫院拿了抗抑鬱藥物，她不肯服用，怕有副作用。就這樣她裝著藥進入了高中大門，抑鬱狀態的她，第一次月考，成績是全班倒數第一，在學霸集合的學校裡她一下子成為最差的那一名，這個落差加劇了抑鬱程度，她開始產生自殺念頭，我擔心極了，只能選擇請假接她回家。求醫問藥，住院治療，這樣一弄一年時光過去了。情緒終於穩定下來的孩子，重新再回到課堂，她融不進去圈子，聽不懂課，跟不上節奏，情緒再次崩潰，上了二週課只好再次回家。

雖然家裡已經做好安全防備，所有的危險物品都清理出去了，但是防不勝防，看到她身上密密麻麻的道子，帶她去醫院急診縫合傷口打破傷風。

走到所有高處欄杆時，都要拉住她，怕她產生消極想法。

不敢讓她一人在家，我只好請假陪護，曾經優秀的事業發展勢頭只能拋棄。

在這不停地尋醫問藥過程中，我漸漸瞭解到抑鬱症、雙向情感障礙、精神分裂症……各種疾病，陪護住院時見到不少這樣患病的孩子，慢慢知道了孩子的奶奶一直有抑鬱症，慢慢明白了自己教育孩子過程中不關注心理健康的錯誤做法，慢慢了解到姥爺的去世、父親的嚴厲、父母的離異等等疊加給孩子的創傷，慢慢懂得了這樣的孩子可能天生就敏感需要更多的呵護、抑鬱反覆復發可能終身服藥，也許以後孩子很難再融進正常成長的圈子，服藥的副作用可能印發連鎖反應，其中，我明白了最重要的一環——我必須保持健康，可能餘生都是在照顧孩子中度過。

為了治療抑鬱，我到處尋找心理諮詢師，一小時五百還是一小時一千八，我都不敢拒絕，只要有用我都接受，但結果是一次次的失望。

服用藥物，一組組的嘗試，她都有嚴重的副作用，一組組地放棄，最後終於嘗試到一組副作用不那麼嚴重的藥物可以使用了，有效，但是持續不久又復發。

一次次失望也讓孩子一點點喪失了好起來的信念，她說，媽媽我累了，不想和抑鬱抵抗了，我本想和抑鬱共存，但我實在太難受了，就讓我自己去吧。

作為一個抑鬱症患者的親人，每天都在希望失望中更迭，緊張害怕，活過一天就是算一天，不敢想象未來。

家者，枷也。

這時我才知道，命運的伏筆應和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