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找個人聊聊社會的底層生活是什麼樣的，那就找街邊賣包子的，因為賣包子的可以看到凌晨那群為了生活在拼命的人。

我有幾位老顧客在工地幹活，兩三百塊錢一天，說實話這工資比很多年輕人掙得多。但是人到中年上有老病要養，下有兒孫要寵，即使掙到兩三百塊錢也捨不得多花一塊錢。

工地上是有些房子可以住宿的，但是我的老顧客不願意住，因為住下來就要多買一頓飯吃，有時抹不開面子還要下館子，這樣一晚上得多花幾十甚至上百塊。

為了省下這種花銷，我這些老顧客晚上幹完活就騎摩托車回家，一趟就要四五十里路。冬天那個凌晨是真冷啊，蒸包子的熱氣吹到玻璃上就立刻成了冰霜。

這群騎摩托車的中年男人們，凌晨三四點就要出發，五點多到我店裡，眉毛上是有冰霜的，說話聲是顫抖的。我想他的兒子們如果看到，也許不會再大手大腳的去花錢了，也許不會再挑三揀四的去找工作了。

這些老顧客到我店裡後，往往都是帶著厚餅的，再花一塊錢盛一碗熱熱的米粥，就著店裡免費的小鹹菜，稍微吃點，暖暖身心，因為只要堅持到中午就可以吃自助的快餐了，那時候再多吃點補回來。

比這省吃儉用更令我心酸的是這群老顧客仍然會為了要面子去虛偽的逞強。如果到我店裡時只有他們中的獨自一個人時，他們只要花一塊錢喝碗粥就行了，他們為了兒孫多點花錢的自由，他們只好自己不花錢，我不會嫌他們消費低，而且我更尊重他們。

但是如果正好碰上其他同事，兩個人或者三五個人到店裡時，他們就會變得很大方，互相嚷著要請客，每人要上幾個肉包子，幾個茶葉蛋。看著他們凍得通紅的臉上，雖然笑著卻舒展不開的臉皮，我忽然覺得不認識他們了。他們獨處時的謙卑和實在，現在變得蕩然無存。

我雖然願意顧客多消費，但是我也是底層老百姓，我更希望顧客別因為攀比虛榮而消費，我知道這群顧客為了省錢不顧嚴寒也要回家吃飯，所以看到他們又為了攀比面子多花了錢時，我掙錢掙得也不開心。好幾次，我委婉的勸說道，早上少吃點，馬上就中午開飯了，而我卻受到了他們的諷刺。

我的心裡五味雜陳，我看不懂這社會，看不懂這人情世故，也看不懂咱們老百姓的生活真實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