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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戰

冷戰,是要怎樣的忍無可忍才採取的手段呢?迫於現實無法分開,但又如此不能接受的行為,冷戰真的是一種懲罰,是對自己無力改變現狀的懲罰,會使人變得心硬,而人其實是多麼無助和無力啊!蒼茫大地,浩瀚宇宙,人,本來就是最無力的微小個體,那麼受苦也是必然了。不要那麼執著,不要那麼完美,不要那麼苛求,就不會那麼累了。但是,人怎麼會放棄自己的本性和追求呢?要怎樣才能達到頓悟和覺醒,重新跟宇宙連結,迴歸自己無我的狀態?

在我高中的時候,有一個要好的女同學依依,活潑好動愛歡笑,貌美如花性純良。我的同桌鵬就喜歡上了這個女同學,這很正常,沒有什麼問題,少男少女,互相傾慕,再正常不過。鵬熱烈地追求著依依,依依一開始只是覺得好玩,就常在一起玩的,後來鵬表白了,依依就不幹了。依依不幹,鵬頓時陷入失戀的痛苦中,難以自拔,本來是個特別話密的人,特別容易嗨的人,一下子變得安靜和嚴肅起來,讓人覺得特別不適應。我是個比較膽小的人,也非常和善忍讓順從,一般很少拒絕別人的要求,對鵬說話也溫柔。也許熱烈的感情來得快也結束得快,但沒過多久就走出了失戀的悲傷。

鵬走出悲傷開始了正常的學習。由於我們的同桌關係,因為我和依依的好朋友關係,我們還經常會有交流,課間說話,借用東西等等。漸漸的,鵬越來越喜歡逗我,我是那種特別不識逗的人,會把別人說的每一句話都當真,相當幼稚可笑,因為我幾乎從來不說假話的,為此,我付出過慘痛的代價。有一次上課起立,後排班長偷偷搬了我的座位,而我由於做事專注和毫無防備,等坐下的時候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班長及周圍同學很多笑了,我為了避免尷尬趕緊站了起來,坐回座位上,其實我內心就很討厭班長了。但人心有時就是那麼不長記性,事情過了也就忘了。當班長又一次要捉弄我的時候,鵬就提醒了我,我有點感激鵬。後來還有值日生的事情,鵬也替我做值日,經常問我問題,拿著計算器總是先借給我使用,別的同學靠邊站。我因為心無掛礙,什麼也不知道的,但是男生們就開始開我和鵬的玩笑了,我挺不樂意的,而鵬似乎很高興。

從此鵬經常故意逗我玩,比如遞給我試卷或是別的東西,我拿的時候他又縮回去了,反覆好幾次,我就特別難堪。鵬還總是接我的話,不停地問問題,而我恰好是一個有話就要說明白,喜歡順從、還有點強迫症的人,總是不能不把話說清楚的德行,所以跟鵬一搭話,就說個沒完沒了,我特別心煩。而且話說到後來就是很難回答或者很尷尬的,我又沒辦法發作,教室裡能怎麼樣呢?為此我常常心情不暢,而鵬卻覺得問得我無話可說,他很高明的樣子,洋洋自得,我就更加心裡不快了。我也不知道鵬的頭腦裡怎麼有那麼多亂七八糟,我現在全然忘記他說了什麼,只有厭惡的情緒縈繞不散。後來我就不理他了,我決定跟這個話多的同桌冷戰,他說什麼我都不反應。

我果真做到了,我視他為空氣,熟視無睹,他還像過去那樣想引起我的反應,我卻再也不上當了,他叫我我也不理他。經過一天的漠視,他就索然無味了,第二天就變得沒精打采、偃旗息鼓了。我這人就是心軟,看不得別人可憐和不開心,覺得其實他也沒有什麼壞心眼的,不該如此惹得別人那麼不開心,我就跟他搭話了。我兩天之後跟他的重新搭話,他果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精神也變得鼓舞,整個人一下子活躍起來。看到他恢復過去的樣子,我覺得正常一點還是好,其實誰也不願意心裡添堵,我故意跟他冷戰其實自己也很難受。

這樣的日子起初他還是帶了一點小心的,覺得恢復正常之後有點意外和受寵若驚。我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覺得他大可不必要的,我本來沒那麼多的脾氣,只想正常交流而已。大約一週時間,他沒有故意逗我,沒有說一些我不喜歡的話,沒有引起我的不快,我們好像沒有發生過去的不愉快。大約一個月過去了,鵬又逐漸恢復了不警惕的狀態,討厭勁又上來了,並且為他的小聰明我又上當了開始沾沾自喜和洋洋得意,我不想那麼小氣,也不想那麼計較,我不想冷戰。但是這個人又開始不停地說話和打岔,不停地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停地逗我,從我上當和尷尬的瞬間獲取到開心、滿足而哈哈大笑。我的心又開始受不了了,我沒有辦法阻止這個人不那麼做,我只能約束自己,我重新開始對他實行封鎖,不看他,不接話,不理他,而且我要執行到底。無視、無動於衷,該是對一個人最大的懲罰吧!明明是一個可以交流的人,說話卻沒有應和,真是莫大的、難以言表的、無法發作的難受。我就這樣對待鵬,熟視無睹,旁若無人,跟任何人都正常互動,唯獨忽略鵬。這次的冷戰持續了很長時間,開始的時候,鵬還可以厚著臉皮說笑和自嘲,後來就不淡定了,神情越發嚴肅起來,好像受了打擊一樣的。我看到鵬的悶悶不樂了,甚至痛苦了,我的心就軟了,何必呢?但我一想到他沒事就跟我說話,就拿我開心的樣子,還不時總讓我尷尬,我就不能讓步,反正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能讓你開心。我仍然堅持對他不聞不問的,尤其是他說了自以為可笑的話、或者他明明在跟我說話,我就像是空氣一點反應都沒有,那個尷尬啊,真是讓人特別掃興的。就這樣的冷戰持續了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他都感覺我這輩子都不會跟他說話了吧!

這段時間鵬的心情也很不好,還因為說話等跟當地的學生髮生了矛盾,對方拉幫結夥要收拾他。鵬是有思想和有膽量的吧,他有他的原則,並不是品質壞的人,他是有些看不慣某些人的行為的,而且還願意伸張一下正義。這兩天鵬心裡有事,謀劃著怎麼應對這些小混混的糾纏,也不太說話了,偶爾看向我的目光,就包含了些許無奈,甚至有點壯士一去不返的意味。他一反常態的沉默,使我又開始惴惴不安了,但是我實在討厭他總拿我開心的樣子。那個晚自習,該來的還是來了,整個自習課,鵬都心不在焉。從同學們的交頭接耳中,我也感覺到氣氛的異樣,鵬更加沉默了,不時張望窗外和門外,彷彿在等著什麼重大事情的發生。當放學下課的鈴聲響起,同學們還沒有走出教室,樓道里就吵吵開了,鵬隻身走了出去,手裡拿著一包東西。接著就聽到樓道里的喧譁,之後就有鐵鏈揮舞的聲音,是鵬的防禦也是進攻,雙方一時不能近身格鬥。也許是鵬的氣勢震懾了對方,人無法忍受,豁出去了,雙方打下去也沒個好,何況那幾個混混可能也是怕疼的,動真格的可能還真不行。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老師來了!雙方都見好就收了,這件事也就結束了,先前的矛盾和針鋒相對,在真刀實槍的格鬥中偃旗息鼓了。第二天再見到鵬的時候,他的臉上有兩道劃傷,但明顯感覺到他的心情放鬆了,很期待跟我交流卻是無言,略顯成熟。

經過這件事情,我也不想跟他彆扭,因為這樣故意不理鵬,我承認自己也是彆扭的。當我重新跟他搭話的時候,他很意外,立即轉變成高興,但明顯感覺到他的小心翼翼了。經過兩次冷戰的懲罰,他應該懂得珍惜了吧!我察覺到他的改變,並不再刻意逗我玩了,而是非常配合,不說廢話了,還不時會替我打抱不平,也知道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陪著一起沉默,還在我身體不好的時候給予關心和問候,但再也不是那種幸災樂禍、沒心沒肺那種肆無忌憚的笑。高二下半學期,鵬似乎更加沉默了,也似乎更成熟了,這個轉變發生在那一次他突然請假回家呆了一個星期左右才返回學校。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家也沒人告訴我,因為我很少跟同學們聊,高考的壓力使每一個同學都很少聊天的。我是走讀的,跟這些住校的學生更少了很多接觸的機會,因此對班裡發生的很多事,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鵬比過去成熟了,不那麼樂呵呵地開玩笑,說些不輕不重的話了。當我們走入正常的同學關係的時候,他還是越界了,他開始喜歡上我,而我因為對他沒有絲毫感覺,因此我一直渾然不覺。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高三了,鵬的感情可能壓抑太久,需要表達出來。鵬由過去的廢話連篇變成今天的少言寡語,不知道經歷了什麼,我一點兒都不瞭解。一個秋日的黃昏,鵬約我出去走走,我並沒有那麼封建,況且學習的確是枯燥的,於是跟他出去了。我們沿著小路走出了校園,一直漫無目的地走,走了很遠很遠,我也不記得說了什麼,反正我很少說話的,但他說了什麼我是記得的,他想讓我做女朋友。我驚異於他的早熟,雖然我也經常對異性感興趣和好感,雖然心裡可能還暗戀和幻想愛情等,但我無論如何是不敢表達的,更不願意去談戀愛,因為這是早戀。我特別理智或者說對這種感情非常沒有把握,我是絕不會做出讓大家、讓親人覺得出格的事情的,我一直以來最大的心願就是讓家人放心。經歷人生,不惑之年之後,我知道我這樣做是以犧牲自我喜好為代價的,對自己蠻壓抑和束縛的,並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人的成長都是自己的事,家人不可能陪伴我們一聲。我非常淡定地拒絕了鵬,我說高三了,關鍵的一年,我們都好好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吧!我可能說的話還不夠清楚,有點模稜兩可,因為我沒說我不喜歡他,我對他沒感覺。當我們再次回到教室的時候,同學們已經開始上自習了,我倆約會的事情也就傳開了,彷彿我們真的戀愛了。

一年的學習,我考上了大學,而鵬落榜了,我們就此分開,我以為一切都結束了。當我在大學的校園裡恣意的時候,我一點都沒有想起鵬。我大二的時候,鵬經過復讀也考上大學了,在另一個城市,我談戀愛了,眼裡只有男朋友。鵬對我仍然念念不忘,我不知道原來他的感情可以持續那麼久。鵬在國慶節的假期專門來到了我的大學,他並沒有事先通知我,二十世紀九十年代,聯絡並不是那麼發達。當鵬終於在假期第二天的晚上聯絡到我的時候,我因為約了男朋友竟然沒有聽這個老同學、老同桌說幾句話就結束通話電話,我的心全在愛情上了,對於鵬一點兒也沒有放在心上。這個電話終於結束了鵬的愛戀,從此我們再無交集。

當人到中年,我開始回望來路,我還是很肯定自己對鵬沒有一絲愛戀。而且我這個人總是帶著一點迷信封建的思想,鵬的生日是七月初七,乞巧節,中國的情人節,我是心裡偷笑了很長時間的;而我的生日恰好是六月初六,我總覺得有點巧合的,但是這麼巧的日子,我們仍然毫無瓜葛,沒有愛情!但是不可否認他的確是個很好的人,是個情深義重的人,也是個細心周到體貼的人,誰找他做了丈夫多半是可以幸福的。人的命運就是如此,根本不完全由自己決定,即使我過得不幸福不如意,我還是不可能愛上他。如果只是嘆息命運和愛的錯過,也沒有多大意義的,直到不惑之年的相遇,我才知道我們高二那一年,鵬發生轉變的原因竟然是他的父親突然去世。這真是莫大的事件,一直以來鵬的家庭是幸福的和諧的,父親突然出車禍把這個家都摧毀了,鵬作為家中唯一的孩子承受了很多。上次離家求學父親還好好的,突然就被喚回家,面對的是再也不能醒來的父親......這個變故實在太大!但是我卻一直都知道,我不知道如果高二那一年我瞭解事情的真相,我們會不會真的開始一場愛情。

曾經的冷戰,到底是拒絕鵬,還是掩藏真實的自己,亦或壓抑自己?後來的和平與遺忘又有著什麼意義?生活總是以令人猝不及防的方式讓人迅速成長起來,該來的都來吧!人生本就應該無懼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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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評論
  • 女子結婚三年被打四次,丈夫一次比一次狠,這次更是骨裂三根
  • 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