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米姐在新文章中說,她很焦灼於時光流逝的聲音。
敏感的人才聽得到。
我只是發覺,三十歲之後,一年過得比一年快。快得我幾乎忘掉自己的年齡。
以至於有人詢問時,我總是會先想一下,恩,自己到底多大來著……
年齡漸漸失去意義。除了有些時候,被人催要快些結婚時,我有一個壓力是,要在三十五歲之前完成生育。各項科普資料,各種八卦雜誌,都會提醒你,錯過生育年齡的種種後果……
但是我已經習慣於忽略。
從前被人提醒,二十五歲前要結婚。彷彿過了二十五歲,就多麼多麼可怕一樣。現在發覺,二十五歲還年輕得很。哪裡有那麼明顯的分界。那個時候我也沒有長出一根皺紋。
有人提醒,三十歲的女人會變老。過了三十歲,發覺愛自己的人,比從前還要多。真是奇怪,為什麼社會要給大家,尤其是女人們灌輸這樣的觀念。
習慣了被恐嚇之後,已經麻木了。
當它們是耳邊風就好了。
晨起去參加一個葬禮。殯儀館一如既往地冰冷。解說員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悲傷煽情。但悲傷是她職業性的悲傷。煽情是她習慣性的煽情。
我估算了一下,來參加追悼會的人們,大約有一二百吧……不過,真正與這位去世老人有關係的寥若晨星。追悼會是為了活人的心理需要或是其它需要舉辦的。這些排場與逝者無關。到場的人,多數是因為老人的各個子女。比如我們,是他一個女兒的朋友。
很多人一邊等待著儀式的舉行,一邊聊著天,一邊在心裡計算著一會去做什麼。
還有很多人,和我一樣,從未見過逝者。
其實人活一世,真正有你有關係的人,沒有幾個。
他就是離開了塵世,也沒有真正驚動幾個人。沒有真正在很多人心裡激起波瀾。
然而每個人活著的時候,都會極其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並不知道,其實,這些沒有什麼真正的意義。
茫茫人海,誰真正關心誰呢?
連那些追念一生的悼文,都如此類似。講他哪年出生,哪年參加工作,如何認真勤奮工作,如何在家庭中為子女付出。
聽得人心裡很是空虛。
每個人都知道,從出生後,面對的就是死亡。
在一個小說裡讀過的一句話,“婚禮之後,就是葬禮。每個人都知道,每個人又都不知道。”
不過小說裡的主人公,在婚後,就緊接著去世了……
坐在離開殯儀館的車上,看到車窗外,正飄著細雨。
這樣清冷而有詩意。
一輛輛車正在離去。
我知道那個老人,從一開始,就已經被人遺忘。
我們活著的人,要去面對自己的各種事情。
心裡想的是,終於離開這個地方了。
有人說,他生前有過幾段感情。
我想,那些女人還在世嗎。她們懷念他嗎。
情愛似乎是一個人存在過的證明。只是它更加不可信,轉瞬即逝。
有些關係是這樣的,一個人想起一個異性,“他或她曾經與我相處過。”這聽起來很淡。
他或她有過共同的子女。這聽上去有點關係了。
他或她共度一生。不過某個人先離去,另一個人再娶或再嫁。
也沒有什麼關係了。
我知道自己陷入一個古老的論證裡,就是來過,活過,到底什麼是真正的意義。
愛過也是空虛。
我知道米米姐焦灼的,不僅是害怕年華會老去,也是在質詢著,時光流逝如此之快,我們能抓住些什麼,能擁有什麼意義。
或者,有沒有過著自己想過的生活。
我想,我們還有很多留戀。還有一些願望沒有實現。或許這些,就是繼續在時光裡,求證和追尋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