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上起床時隨手看了一眼時間和日期，心裡猛然一驚：剛好是老爸的生日，我今年居然忘記提前買東西寄回家了！ 我趕緊打了個電話給媽媽，和她閒聊了半個小時，電話裡媽媽沒有任何反應，我料想到她肯定是忘記了爸爸的生日，因為平時也總是記不住我的生日，我就在想今年的生日該怎麼表示呢？想想這些年，我沒有給爸爸刻意慶祝過生日，總是悄悄地當做不知道一樣，私下給他們買一堆吃的、穿的、用的寄回家！我在想，我的方式或許也是大部分不善言辭的父母與子女之間的相處方式吧，明明關心在意對方，卻總是愛在心口難開，不願去正面表達。
我在糾結今年應該買什麼禮物，羽絨服保暖衣服買過很多了，床上四件套國慶時候才剛換過，家裡吃的用的吧，春節前肯定會買齊，直接給錢吧，有點不想，為啥呢？我爸喜歡去打麻將打撲克牌，春節那幾天更甚，手機關機，找個地方躲起來，白天黑夜打通宵；我媽呢，有點錢省吃儉用，就喜歡信神信鬼地去搞迷信活動，家裡但凡有點啥事，比如人生病不舒服啦，做了個什麼不太好夢了，或者我們小孩偶爾正常哭鬧一下，我家的豬生病了，雞又不吃了......所有大事小事都要去找人迷信一番，我實在不願意他們把錢都花在這些地方去。
我就打電話給我表弟和小姨，叫他們去我家湊個熱鬧，她們答應了，我還麻煩我妹妹幫忙買了蛋糕飲料啥的送去我家，因為只有兩個老人在家實在冷清，我在糾結要不要包紅包的時候給老公打電話說了一下，老公說，要不我們請假回家吧！其實這個時候離過年已經很近了，今年因為疫情原因，也不敢坐車回1800KM之外的公婆家去，再過一兩個星期就能回去我家，這會還帶個娃，挺不想折騰的，後面猶豫了一下，開始打包收拾大人小孩的東西塞進後備箱，馬不停蹄地去接老公，順便吃個午飯，一家三口一路飛奔，五個小時的車程，終於趕在晚飯前到家（18：00左右），小姨和表弟爽約沒來，妹妹早早幫我把蛋糕飲料紅包那些東西提前送過來之後會自己家去了，家裡冷冷清清只有爸媽兩個人，我們的“突襲”到訪，爸媽連飯菜都來不及準備，後面臨時弄了三個菜，白菜，土豆、回鍋肉，外加我帶回來的滷雞腳，簡簡單單 的一頓家常便飯，順便約了妹妹家三個小孩一起，吃蛋糕，許願吹蠟燭，就這樣簡單給我爸過了一個生日，畢竟有小孩在場，歡聲笑語多了許多，看得出我爸媽也開心，許願的時候還鄭重其事。我在心裡暗自慶幸，還好回來一趟，這五個小時沒有白跑！不然的話就只剩老兩口守著一個大蛋糕也沒啥意思！都說“父母在，不遠遊”，也常說“有錢沒錢，回家過年”，父母期盼的不是你非要掙很多錢才有面子，而是兒孫繞膝的歡樂，一飯一蔬的溫暖以及隔三差五有個聊天的伴。其實道理都懂，但是依然沒有做到。
這些年下來，我其實對我爸媽意見還是蠻大的，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一種感覺，就是小時候覺得父母就是你的參天大樹，超人一般的存在，無所不能，長大了，學會用辯證的眼光去看待問題，就會發現他們身上的很多問題，不是嫌棄，而是恨鐵不成鋼那一種。比如我的記憶中，我奶奶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奶奶一直是在我們家生活了20多年，當時覺得其他人好壞，都不贍養我奶奶，只有我爸媽孝順無比，這麼多年下來，其實也可以說我爸媽是在我奶奶的庇護下生活，怎麼說呢，我爸其實挺懶的，家裡的事基本不做，年輕時候只負責外面幹活掙錢養家，但是呢屬於三天打網兩天曬魚那種，隔三差五就回家歇幾天，還美名其曰回家照顧奶奶，但其實，家裡各種家務事都是我媽和奶奶兩個女人承包了，連小小的我都會拿著鐮刀去幫媽媽收割莊稼，我爸偷懶不起床，我媽叫無數遍，他懶懶散散的不起來，有時候我會跑去揪著他腿上的汗毛，他才會不情願的爬起來。我媽屬於急性子，叫幾遍叫不動的話自己氣鼓鼓地跑去獨自把活幹完了，接下來的步驟就是吵架抱怨的步驟了。
如果非要做的話就是那種怎麼簡單怎麼來的做法，比如我家的電線，你們完全想象不到，全部是張牙舞爪隨意粘在牆壁上，拖在地上，開關的地方隨時一碰都是火花四濺，火線零線都懶得扭成一根那種，我爸用那種老式電爐烤火，功率太大隨時短路“滋滋滋”的冒煙，上了初中學了一點物理，我都是自己學著用電筆去修電路，因為我完全指望不上我爸，家裡需要他做的事情總是一拖再拖，不了了之，話說也奇怪，別的親戚鄰居家有啥事找我爸，他可積極了。這樣的事情從小就經歷太多了，以至於我尤其討厭拖延症，現在也經常會跟我有拖延症的老公起爭執。
我的記憶中，我爸媽就沒有多少和諧的時光，一輩子吵吵鬧鬧，哭訴罵街、打架動手、吃農藥進醫院，啥都有，很多時候我真的希望他倆離婚算了，因為他們隨時在我耳邊說：“要不是為了你，我早就離婚了......”，那種每天放學回家，一會去床邊哄下媽媽，一會去牌桌上追著找爸爸的場景太多次了；春節時候別人家其樂融融，我家連個生火做飯的人都沒有，笨拙的我都是自己動手去熱飯做菜，再一遍遍央求他們起床吃飯，他們總是互不理睬彼此，更不可能有心情帶我出去玩耍一下，而我，也不敢自己出去找小夥伴玩耍，要在家看著他們，擔心我媽因為想不開又做啥尋死命活的事情，小小的我隨時要當他們的情感垃圾桶，還要隨時做他們吵架的滅火器。
說到滅火，有一年的春節我媽在外打工沒有回家，我自己獨自準備的春節年貨以及大掃除各種，大年三十晚上我的菜還沒有全部炒好，我爸隨便巴拉幾口就去別人家通宵麻將了，半夜家裡燭臺把木頭櫥櫃燒著了，大火一直蔓延到屋頂上面的夾層，我自己半夜爬起來提了很多桶水獨自滅了那場大火，我家樓上夾層是木頭柱子和木板材料搭起來的，上面堆放著幾十張乾燥的草蓆，以前那些年用來曬稻穀的，如果我再晚幾分鐘醒來的話，估計我自己也葬身火海了，我那個時候大概是剛上初一的年級，滅完火之後是凌晨三點鐘，打電話給我那通宵打麻將的爸爸叫他回家，結果他以為我是為了阻止他打麻將騙他的話語，他乾脆關機不理我，我就一個人默默地一邊掉眼淚一邊整理大火燒壞後的狼藉到天亮，那一夜記憶猶新。
都說是為了我，可是我的記憶中就沒多少開心的時光，我感覺自己近乎討好般的存在，各種哄他們，只為了家庭能和睦，多一點換歡聲笑語而已，他們一輩子的精力全部耗在了要“生個自己的兒子”這一件事情上面，那些年醫學可能也不發達，或者是他們放不下臉面來去正規醫院檢查身體，生兒子這個事終究成了一根刺深深地插在他們心裡，兩個人你怨我，我怨你，怨了一輩子過不了這個坎，據說年輕時候還為這事出軌過，但是沒有證據，結果不得而知。這些年也怕是認命了，但是依然心有不甘，兩個人大部分都是互看不順眼的，就是那種自家人關起門來，面目猙獰，什麼話狠就說什麼話傷對方那種，隨便一丁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針鋒相對一番，但是在外人面前，他倆熱心又和善，大方又講理。
我爸年輕的時候打牌打麻將，一坐下去就像屁股上粘了膠水一般起不來，他還煙癮很大，總說他自己不抽紙菸很好很省錢，他吸的是水煙筒，可是那個水煙筒一抱起來就捨不得撒手，如果沒人叫他，可以抱一兩個小時不換姿勢和位置的，我爸有個超級經典的姿勢，一手抱著水煙筒，另一隻手摸著麻將牌，順便翹起二郎腿，一坐就是一整夜那種，我媽各種難聽的話罵了很多遍，麻將桌掀過好多次，麻將子藏過，沒啥用，今天在這個地方被發現了就躲到另一個地方去，兩人堪比打游擊戰一樣鬥智鬥勇。
我結婚成家後這些年，他麻將打得少了，但會去附近有個鄰居家打小字牌，去年疫情期間，我爸和十多二十個人擠在一個不到20平米的房間裡面，門窗緊閉，一群人在裡面打牌抽菸，整個屋子煙霧繚繞，我去村委會舉報都沒用，仍然勸不動我爸回家；這些年我爸也不去外面幹活了，每天閒散在家裡，一天到晚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看電視，我媽做好飯菜叫他下樓吃飯他都不想動，自家園子裡面有菜都不願意去弄，一大碗白米飯，隨便弄個剩菜端到電視機面前一邊看一邊吃，吃了碗都不送，擺在茶几上，據說有時候看到半夜我媽生氣了起來拉總閘關電，我爸總像一個長不大的小孩，我感覺我媽像管兒子一樣管著他，但是這個“兒子”壓根不服管教，我實在受不了我媽每天在我耳邊的抱怨，我只好在手機上裝軟體控制家裡的電視和網路時間，除去做飯吃飯以及一小點做事的時間，每天足有8個小時的電視時間，他對我意見很大，偷偷去拉了另一根網線和機頂盒，反正不想被我控制，這幾年的生活，能看電視就一天到晚的看電視，不看電視的時間就去鄰居家打小字牌，基本也不去幹活啥的，我現在能看到他未來很多年的狀態都是這樣的日復一日。
父親那種偉岸的形象在我心中蕩然無存，我其實並不指望他們能掙多少錢，我也不要他們的錢，但是如果能勤快積極一點，手裡也是不缺零花錢的，至少買個什麼東西不用看我臉色吧，現在六十多，說老並不算很老，我經常跟他們說的話是：我不指望你們能掙多少錢給我，你們該吃該用就別省，但是最起碼得照顧好各自的身體，那些熬夜傷身體的事情就剋制一點，吃了飯出去散個步也是極好的，現在這個歲數，只要身體健康，家庭和睦，倆人不吵不鬧就是我最奢侈的願望，前幾年做了囊腫手術，好歹跟醫生裡應外合勸說誘導才把幾十年捨不得放下手的水煙筒給戒了，可是天天去打牌的地方也是每天一整個屋子裡面烏煙瘴氣，二手菸吸得足夠多，熬夜傷身的事情總去做，鍛鍊保健養生的習慣一樣也沒有，話說昨天趕回來給他過生日，又甩給我一張眼睛玻璃體混濁，疑似積血的診斷書，說是年後要去做手術。
以上種種事情，有的時候真的是特別失望，恨鐵不成鋼，總覺得我爸完全沒有一個男人該有的擔當和責任心，不是一個會疼愛妻兒的丈夫，也不是子女任何方面的好榜樣，很多時候還有那麼一點自私，但是呢，他們畢竟也是我的父母，不管怎樣，也是含辛茹苦把我撫養長大的父母，我們回家也是殺雞宰魚辛苦操勞想要讓我們吃好一點的父母，這輩子大概也就這樣了吧！
無能為力的時候，只能在這裡吐槽一下緩和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