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奉子成婚”,看到婚禮上新娘懷著孕肚,你會想到什麼呢?
甜蜜,人生贏家,還是被動,無可奈何?
我們採訪了幾位因為計劃外懷孕而決定結婚的朋友。相似的婚孕經歷,也在他們的人生裡烙下了不同的印子。
“那種被道德枷鎖審判的感覺,很難過得去”
裴裴/27歲
研究生最後一年的三八節,我在實習的公司給女性放半天假,我就回家驗孕了。看著驗孕棒上顯示的兩道槓,我哭得不行,覺得完蛋了,人生才剛剛開始就來了個意外,覺得好恨我男朋友。
那時我們沒有過真正意義上的性生活(如果以X入為正宗性生活的話),只有邊緣性行為。那個月月經推遲了,我想起男朋友不久前射在Y道口的違規操作,就上網查了查,發現有懷孕的可能。
那時我們已經談了六年戀愛,我父母對他和他的家庭都挺了解和滿意的,我們倆只差結婚了。但我是農村的孩子,家人和自己都很傳統,覺得未婚先孕是件很丟臉的事。看著驗孕棒,我腦補了很多未婚先孕、給家族蒙羞的故事,特別難過。
我哭著給男朋友打電話,他安慰了我一番,然後也帶著一根驗孕棒回了家。我又驗了一次,結果還是一樣。我忍不住一直哭,而他就坐在電腦前看無關的影片,之後也沒吃晚飯,丟我一個人在家就出門去了。後來他說,看影片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茫然,出門也是為了一個人思考怎麼辦。
第二天我們去醫院抽血,確認懷孕了。那兩天我反覆告訴他,這個孩子我肯定不要。他說,懷了就生下來啊。我們就重複著這樣的對話,我說不要,他說要。
後來我想,我們先扯結婚證,那接下來不管要不要孩子,我都算是在婚內,這樣別人知道了也不會說我什麼。不知道為什麼,那時那麼在乎別人的看法,反正那種被道德枷鎖審判的感覺,很難過得去。
但我爸的反應讓我很難過。我每天晚上都躲在被窩裡哭,夢中都能哭醒過來。就這樣過了三個月,有一天我實在撐不住了,給我媽媽打電話。我說,這個時候本是你們站在我身後,做我強大後盾的時候,但是爸爸卻給我施壓。
媽媽哭著和我打完電話後,幫我從中調解,爸爸才給我打了電話,和我一起解開了心結。接下來我就一邊準備畢業答辯,一邊準備婚事,五月份順利答辯完,六月份就帶著五個月大的肚子,舉辦了婚禮。
如果不是因為有了娃娃,我並不想那麼早結婚,從學歷、能力、進取心等方面,他都不算我心中的優秀人選。我也想等自己工作穩定、經濟夯實的時候再結婚,大概30歲結婚生子就不錯。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有了娃之後,他改變很多,以前工作不上進,現在卻積極賣力,而且一有時間就帶孩子。我工作順利,經濟收入也可以,工資大概是他的4到5倍,他雖然掙得不多,但捨得給我花,對我很好。
意外懷孕這件事對我來說痛苦並難忘。它對我最大的影響,可能是後來我都接受了這一切,認為這都是最好的安排,可能是我生活乃至整個人生的轉折點,讓我變得越來越好。我可能就是所謂的“人生贏家”吧。
但我還是很遺憾,遺憾談了一場一談到底的戀愛、沒有多感受幾段戀愛,遺憾匆匆結婚、沒有被求婚,也後悔懷孕時沒有好好照顧身體,導致寶寶早產,生下來只有四斤八兩。
“後悔在人生這麼重要的事情上,那麼被動”
阿彬,29歲
大學四年,我們同居了接近三年,最後一年感情越來越淡,臨近畢業時因為小事吵了一架,她說出了分手。我們本也定了要去不同的城市工作,就各自搬離了。
結果我剛在新的城市落腳下來,她就發信息過來說懷孕了。我整個人都懵了,和她再三確認。我們每次都戴套,所以我一開始是不相信的,上網查了一下,覺得可能是因為前戲的一些行為,因為前列腺液裡也是有精子的。
那時完全不知道怎麼辦,讓她流產肯定是說不出口的,也很難做到。讓孩子生下來這個想法也很可怕,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當爸爸是怎麼樣,何況那麼突兀。
我爸媽當時過來看我,聽到我和她講電話,知道了這件事。我之前帶她回家過,他們是挺不喜歡她的,所以心情也不太好,但還是勸我要和她複合,要我對這件事負責。
後來就把她接到我這裡,我們領了結婚證,她就在家養胎,我養她。一開始挺尷尬沉悶的,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複合,而且開口就是談小孩、談結婚。因為我們兩家人的老家習俗,未婚先孕就不能辦婚禮,也算幫我們省點事了。
後來小孩早產,出生後大家就圍著小孩轉,她經常鬱鬱寡歡,對小孩也一直不上心,為此我爸媽現在常常和她吵架。我原本也不太理解,前兩年才知道那應該是產後抑鬱症,挺歉疚的,也不知道怎麼彌補了。
我們現在的關係就是各過各的,感情沒有不好也沒有好,小孩六歲了,算是維繫我們關係的紐帶吧。我父母和她也一直相處得不怎麼好。這個婚姻一開始就沒有誰想要,但現在也不至於經常吵鬧,也算不幸中的幸運了吧。
很後悔那麼早有孩子,那麼早結婚,後悔在人生這麼重要的事情上那麼被動。如果不是這樣,我不會從畢業到現在都承擔著經濟壓力,家庭責任,就可以嘗試很不一樣的生活方式。她也是。我們也就不用像現在這樣,雙雙繫結在這樣像一潭淤泥一般的婚姻裡面了。
“他以為不育,我自暴自棄,就這樣懷孕了”
昀子,24歲
我先生這個蠢東西,年輕時不懂事,不知道戴套才是負責任的表現,又恰巧他和前兩任都沒有中過標,所以自以為不育。而我那時剛走出上一段感情,有點自暴自棄,所以也沒有要求戴套。和他戀愛一個多月,我就發現自己懷孕了。
面對懷孕,我們倆一開始是很開心的,畢竟看對眼很久了,感情也不錯。但隨即又很怕,怕我的父母不同意。我想到結婚,但是又沒膽子在家裡偷戶口簿,於是選擇告訴了父母。
父母果然死活不同意我把小孩生下來,說我太草率了,兩個人還沒有見過家長,甚至都沒有和家裡說談戀愛了。我不希望寶寶在沒有我爸媽祝福的情況下出生,只好妥協。先生抱著我哭了好幾次,在我做流產手術前掛水的時候,他還問我能不能再和家裡談談。
當時去的是莆田系的醫院,花了三四千塊做流產手術,做了利普刀,沒能流乾淨。後來又去了三甲醫院刮宮,醫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生怕我不能再懷孕了,跟我說會刮輕點的。我就經歷了沒有麻醉的清宮,疼得簡直要命。
經歷了這件事情之後,我先生就認定我了。而孩子打掉之後,我爸媽才願意接觸我先生,發現他確實誠實可靠,後來我們就結婚了。
但是因為我坎坷的流產經歷,我很長一段時間懷不上孕。我覺得是我爸媽的錯,但又不捨得怪他們,整個人焦慮抑鬱得不行。我媽也很心疼我,但是不後悔之前讓我流產,因為打掉孩子的風險遠沒有嫁錯人的大。
後來我選擇了試管嬰兒技術,經歷了試管媽媽們都要經歷的打排卵針,好多好多針地熬過來。上班不方便請假,就找的同事給我打,非醫護專業的打針真的很嚇人,還因為卵巢過度刺激綜合徵,結腹水痛得不行,但都一點點熬過來了。
懷上了試管寶寶之後,未婚先孕這件事似乎對我就沒有太大影響了,但我在身上紋了身,紀念那個沒能出生的小寶。我很幸運,因為先生特別好,雖然他不戴套是很不負責任的做法,但是他對我、對我的家庭,還是很負責很到位的。
在覺得幸運的同時,我又很後怕,因為當時對先生了解並沒有很深,就決定要嫁了。瞭解了很多婚前婚後言行不一的男人後,更覺得父母說的話很有道理,時間是檢驗人心最好的方式。
我算命特別好了,但是,人生真的賭不起,女孩子承擔的遠比男生要多得多,不希望別的姑娘們像我一樣去賭,還是需要更多的深思熟慮。流產的話,千萬不要去莆田系。最重要的就是希望,小姐妹們能夠享受戀愛和性,也能愛護自己。
與其面對意外,不如好好避孕
像這次採訪瞭解到的,面對“意外懷孕”,有人驚喜,也有人崩潰;而選擇在懷孕的推力下結婚,他們後來可能覺得是最好的安排,可能後怕,也可能覺得人生因此而過早背上枷鎖,深覺遺憾。
如果兩個人對於結婚和懷孕,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或者接受了現實但心懷不甘,只是為了規避“未婚先孕”帶來的壓力,而“奉子成婚”,那麼將來可能也會持續生活在其它壓力之下。
意外不一定美好,如果不想冒險,那麼做好避孕,可能就是我們在把控未知的人生的努力中,可以做到的一部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