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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哄哄的人群中,十八歲的他,看著別人瘋狂地搶。他的眼光掃射了一週,定在一位身材矮小,蓬頭垢面、眼神呆滯的女人身上。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女人的身邊,強壯的雙臂,毫不費力地抱起這個女人,向家的方向跑去。女人沒有掙扎,沒有反抗,任他抱起,任他奔跑,與他一起到了家。這是老人九十多歲後,記憶猶新的一刻,是他最自豪的時刻,也是餘生痛心的起點。

日本嬌小女子

男人,娶媳婦費力又費錢,而搶媳婦,只費力不費錢。娶媳婦發生在和平安定的年代,搶媳婦則發生在瘋狂不安的年代。七十六年前,中國正處於那個瘋狂不安的年代。發生搶媳婦這種事也就不足為怪了。七十多年過去,那個十八歲的青年年齡變了,容貌變了,身體變了,但記憶如新,名字如舊,他叫石曉貴。

石曉貴十歲那年,他清楚地記得外國侵略者是如何侵佔他的家鄉北平的。怎奈自己年齡尚小,身單力薄,雖心中憤懣不已,但力不從心。父親過早去世,母親膽小謹慎,自從日軍佔領了北平,與母親相依為命的他,在母親一天三時叮囑下,難得踏出門檻一步。過去,整天在外面瘋耍,而這時,讓他突然收住心是多麼的難。他絞盡腦汁找出各種理由,希望母親能讓他看看外面的世界,但都被母親一句“外面世道亂,好好待在家”給駁了回去。他沒有上學,父親在世時,家裡條件還可以,他上了幾年私塾,父親去世後,家裡頂樑柱倒了,他也隨之斷了學。

戰爭年代的女人

母親寵他,日夜靠著針線活維持最基本的生活,並沒有讓他過早地為家庭付出。很多與石曉貴同齡的孩子走上了學徒之路,走出家門,即使掙不到錢,也能為家裡省口嚼穀。母親心疼,不願讓兒子學徒。她知道那是一條受苦、受累、受罪的路,超出了孩子的承受能力。當母親看到那些經過三年零一節學徒生涯,從地獄般的磨練中而出息的孩子,心裡又想著自己的石曉貴也未嘗不可。如果兒子學徒,肯定也不比他們任何一人差。轉念一想,丈夫過世早,留下母子倆,她不願讓石家香火有任何閃失。一旦有失,她對不起亡夫,將來也無臉與他在另一個世界相聚。因此,母親寧願吃最多的苦,受最大的罪,也不願讓兒子在成長的道路上有任何閃失。

母親

尤其當日軍的鐵騎踏到了她的門前,她更認為自己有先見之明。如若當初兒子學徒在外,現在作為母親,她的心肯定整天提到嗓子眼。昨天,她聽到有人被抓,今天,她又聽說有人被殺,明天會發生何事,她不敢想,反正絕沒好事。作為女人和母親,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自覺藏在家中,並將野心的兒子困在家裡。為了這個家,為了兒子,她一邊做著活計,一邊調動著腦和嘴與兒子鬥智鬥勇。無論爭鬥的時間長短,最終勝利的還是母親,因為最後一句壓軸“外面世道亂,好好在家待著”,讓兒子失了心,啞了言,無力再爭辯。

日軍入北平城佈告

每次,她做完活計,去交貨,都是將兒子鎖在家,然後,揹著新的活計,低著頭,匆匆來,匆匆去。除了路上有熟人先招呼她,不然她是絕不抬頭的,因此,一路上,她的眼中只有行人來去匆匆的腳步。就在她像頭牛一樣,低著頭,向前走的時候,突然一句“石大娘”讓她停下了腳步。她不需抬頭,聽聲即能辨人,鄰居王寡婦,一位五個孩子的母親。聽到“石大娘”三個字,她慢慢抬起頭,臉上在抬頭的過程中,爬上了笑容,及至看到了王寡婦的臉,她回了一句“拉車的”。王寡婦,一箇中年女人,丈夫早早去世,給她留下了五個兒子。她與五個兒子,六張嘴,註定不能僅靠針線活度日。

北平窮人家的孩子

在當時的北平,在那個特殊而混亂的年代,一個男人要養活五個孩子尚且不易,何況一個女人,一個大字不識,沒有什麼本事的女人。不論何時何地,女人為生活的選擇都是最少的。在那樣的年代,無助而有姿色的女人,為了僅僅填飽肚子,不得不出賣靈魂與身體。有了第一次,她們的內心註定有了抹不去的黑點,身上也有了標籤。外在的標籤尚且可以遮掩,內心的黑點卻難以抹掉,將伴隨著她們一生,以後要想過上正常日子,只能自欺欺人。當初,只有這條路走得通,她們沒有多餘的選擇,用身體換塊麵包,能活下去,卻失去了尊嚴。在那個年代,連活都是一種奢侈,尊嚴又值幾個錢。在活著與尊嚴之間,又有多少女人有勇氣選擇尊嚴。女人無錯,錯的是那個混亂而吃人的年代。

走投無路的女人

王寡婦有著大多女人的無助、無奈、困苦,但她沒有青春,沒有姿色。她要選擇另一條路。她活著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五個孩子。女人的專屬針線活無法養活六口人,於是她要向男人專屬的活計去尋找。最終,她選擇了北平男人的活計——拉洋車。在北平城中女人拉洋車,好比鄉下農村婦女牽牛耕地。在各處都是稀有的“奇景”。這種“奇景”中既有女人的無奈又有女人的倔強。

在整個北平城,很難斷定王寡婦是唯一一位女人拉洋車,但在那一片絕對是唯一。當王寡婦喊出“石大娘”三個字,石曉貴的娘抬頭看到王寡婦的臉,心裡一陣酸楚,嘴上應聲說了“拉車的”。王寡婦比她小五歲,卻看起來比她大五歲,五個孩子嗷嗷待哺的小嘴讓王寡婦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整整大了十歲。王寡婦聽到“拉車的”,心裡非常敏感,女人拉車並不是炫耀的事。

北平洋車伕

當石曉貴的娘說出這三個字,也意識到不妥,隨即添了一句“多日不見,孩子還好吧!”王寡婦雙手晃動了一下車把,從臉上擠出無奈的笑,回道:“靠著這個,勉強。”雙方為了不耽誤功夫,石曉貴的娘先說道“你先忙,孩子都在家,不要太晚。”然後,顛了顛背上的活計,暗示自己也要急於交貨。王寡婦心領神會地回道“那我先忙了。”於是,她拉著空車小跑著離開,很快消失在茫茫的人群中。

交完貨,又領了新活計,回到家,開啟門,看到兒子石曉貴正在與小狗玩耍。她放下活計,重重地坐在凳子上,順手倒了一碗水,閉著眼,喝了一口,心裡不由地想起了王寡婦。這是個什麼世道,做女人難,做女人中的寡婦更難。看了看兒子,心裡又想,“不是為了孩子,死鬼前腳走,後腳跟著走了”。她的心一茬接著一茬地想,“這樣的家庭,將來給兒子找個女人也是受罪的命。世道不變,女人簡直沒有了活路。”

做針線活的婦女

世道一年又一年毫無起色,石曉貴的年齡與身高卻證明時間沒有一刻停止。五年間,北平仍在日軍鐵騎下,城中還是老樣子。十五歲的石曉貴再也不能遊手好閒了,母親的寵愛雖不減,但歲月卻讓她難以僅靠針線活養活娘倆。眼花了,手慢了,針線活的速度減慢了,數量下降了,錢自然就少了。但凡生活還能過下去,她不願兒子離開身邊半步。現在,她放下了過去與兒子明爭暗鬥的勇氣與信心,不得不讓兒子選擇。此時,十五歲的石曉貴卻迷茫了,身無一技之長,五行八作樣樣不懂。最終,他走上了王寡婦那條路,在北平城中拉洋車。

兒子

拉洋車並不是那麼容易,身體的平衡,腳步的快慢,手勁的大小,方位的熟悉,吃苦的韌勁,都要經過時間的磨練,哪一項禁受不住,都註定不會成為一個合格的洋車伕。不合格的洋車伕也不會掙到心滿意足的錢,甚至一天都難以開張。幸虧,石曉貴年輕,苟且的生活還給他留有改變的餘地。年輕人,不怕苦,有心做,有韌勁,時間不會辜負的。石曉貴練了一年,練成了合格的洋車伕。十六歲的洋車伕,心數比不上年長的洋車伕,但力氣毫不遜色,一旦懂得技巧,更能贏得客人的選擇。從此,石曉貴的家裡生活寬裕了不少,母親做著針線活,兒子拉洋車,除了開支還有結餘。

拉洋車

有了結餘,母親的心寬了,想得自然就多了。家裡不愁吃,就差個年輕的女人。此時,雖有這種想法,但看看手裡的錢,要想娶一個年輕的女人還不是那麼容易。母親已沒有多少餘力再為兒子奉獻了。石曉貴沒有大的本事,既然拉上了車,他就任勞任怨地幹。在這個世道,吃上飯,還有結餘,已經很不錯了,娶媳婦在他心裡不敢奢望。母親身體無病無災,自己身體結結實實,就是最大的福報。兩年後,母親實在幹不動了,放下了從出嫁就一直沒有停下的針線活。隨著,石曉貴的身量越高,力氣越大,手腳越靈活,技巧越純熟,掙的錢也越來越多。

他掂量掂量錢,娶個媳婦沒問題,但娶了之後,錢沒了,家裡又多了一張嘴,生活自然不如前。於是,他放棄了娶媳婦的念頭,還是努力拉車,繼續掙錢,日子才有指望。此時,北平也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居住在北平的日本人少了,日本軍人也漸漸撤出了很多崗。在街頭巷尾,石曉貴聽到,中國軍隊在戰場上屢屢勝利,日本軍隊節節敗退。很多北平的日本士兵被調到了前線。聽到這些,石曉貴的心裡樂開了花,心裡高興,拉起車就越起勁,嘴裡也有了與客人交談的話題,只不過還是不敢大聲。

日軍敗退

一天,石曉貴拉了一天車,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剛把車放下,只見王寡婦的大兒子急匆匆地跑過來,喊著“日本人敗了,日本人敗了,快去西苑。”還沒等石曉貴反應過來,人就一溜煙不見了。石曉貴疲憊而好奇地走出來,看到很多人都向西苑的方向跑,其中一個人還喊道“西苑有日本人留下的好東西,不拿白不拿”。石曉貴沒有向母親吱聲,也隨著人群奔向西苑。到了那裡,他驚呆了,亂哄哄的人群,瘋狂地搶起來,有人搶到被子,有人搶到衣服,有人搶到米,有人搶到面。大人們搶後,衝出人群,交給在外面等著的孩子,又返了回去再次加入到瘋搶的隊伍中。

戰爭難民

石曉貴被眼前的瘋狂驚呆了,他的眼光掃著了一週,突然定在了一位身材矮小,蓬頭垢面、眼神呆滯的女人身上。沒有多想,他三步並作兩步,猛衝上去,用他那拉了三年洋車,練出的粗壯雙臂,毫不費力地抱起這個女人,混在來來回回的人群中瘋狂地向家跑去。那個女人沒有掙扎,沒有反抗,任他抱起,任他奔跑,與他一起到了家。(後續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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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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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聰明人,搶吃食只管一時飽,搶一個女人能享受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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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眼力,人家搶吃的用的,他搶了最值錢的老婆
  • 3 #
    跟講評書一樣,留釦子,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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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逗你玩,看到熱鬧處斷電。
  • 女子結婚三年被打四次,丈夫一次比一次狠,這次更是骨裂三根
  • 我們家的人和事(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