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幾乎從出生時就相識,她比我大幾個月,因她媽媽奶水少,小時候還蹭過我的口糧。童年兩小無猜,無話不說,幾乎沒有秘密,在彼此面前可以很輕鬆地做自己,甚至可以惡作劇地放屁給對方聞,然後追著跑鬧……然而,就這樣的鐵打友情,在2020年也被熔斷了。
疫情來臨前兆,她身體檢查出了問題,需要返廠修理;這個問題修理不好可能會剝奪她的生育能力,乃至生命,然而她還未婚!這樣嚴重性的問題落在每一個人身上,都會像被五指山沉壓一樣,艱難到無法呼吸。而她在我面前的表現一如那該死的獅子座一樣,好強隱忍又堅韌,但我知道她會在背後偷偷大哭。很心疼這樣的她,為什麼在如此熟悉的閨蜜面前都無法卸下那偽裝的外殼痛哭一場?弱一點又何妨?
她患了宮頸癌,早期,幸好及時地得到了干預和治療,醫生建議需做部分病灶切除。手術方案比較理想樂觀,但也足夠讓她擔驚受怕,萬一要整個拿掉子宮…那會毀了一個女人的某個夢想。在她住院期間,看她憔悴的樣子,在大家都忙的時候,還請了護工照顧,是那個獨立的她呀,看著都心疼,只是有時候不善於表達這種情愫,也深知明白人生有些苦、有些崎嶇的路必須要靠自己堅強挺過。
在她住院的樓層裡,看著那一個個女性同胞痛苦的臉,才真實地感受到健康是多麼的重要,有些人已失去了子宮。在這樣悲苦的當口也深切醒悟到有伴侶的重要性,有些女人雖然遭受一招,但還有老公攙扶著照顧;而有些女人卻是一個人獨自承受這一切,特別心酸!看著這一切,也想著同為30單身未婚的自己,悲從心中來。在此半個月前,剛失去了從小帶大自己的奶奶,她是那麼渴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我結婚,而我,在她逐漸走向燈滅的年歲裡,年年讓她的願望撲空,情緒崩潰的時候真想嚎啕大哭一場。
閨蜜住院約十天就回老家休養了,宮頸癌的產生是會依附著HPV病毒的存在,醫生囑咐她要定期複查,還要吃藥抑制。這一劫消耗了她太多元氣,整個人的精神氣彷彿被削減了一半,她常常感覺到活力被封印了,至少半年不能再做較激烈的運動。在此呼籲大家,女性一定要接種HPV疫苗,防範於未然。也許我們可以做到潔身自愛,但無法保證伴侶也一樣。
這份長達三十年的閨蜜情產生裂痕在三個月後她來我工作的城市複檢……
複檢的期間我們生活在一起,原本以為住一週,但因檢查情況需延長多幾周,矛盾此時已在潛伏。早在剛出社會工作初期我們有生活過一段時間,後來分開住了,因為生活習慣不一樣,我喜歡乾淨整潔,甚至有點強迫症,喜歡把東西歸整固定放在某個位置。她比較隨性,東西隨手放,衛生狀況過得去也行。兩種完全不同性格習性,又都是主導型人格的人,可想而知,妥協這個東西難以存在。
也許我忘了這時候的她內心是脆弱的,並不像她外表那樣堅強。當我輕聲問她怎麼把自己照顧成這樣子,她眼淚巴嗒巴嗒地掉下來了。心,緊縮一陣。此時的我,因為疫情每天悶著口罩,嘴巴周圍起了疹子,痛癢難受,連張嘴吃東西都難受,彷彿整個居住空間都在瀰漫著灰暗的氣息,內心也忐忑著。在疫情還是嚴重的四月天,奔向了人滿人患的醫院,想要嘴巴的不適儘快消失。醫生隔著一米多看診,還要我面向陽光充足的玻璃窗再摘下口罩,最後說是面板過敏開了一些吃的塗的藥。在這樣的當口,還要面對繁忙的工作,晚上下班回去,她突然把我拉到洗衣機旁對我說要怎麼清理殘留物,我知道她在教我,但我內心想的卻是這點小事情她幫忙清理一下就好了,不用等到我回來再處理,上班已經好累了。語氣不太好的就說放在那裡我一會再處理,然後跑去洗碗,還洗了幾天前覺得有點髒的垃圾桶。
第二天,她離開了我的住所,也說了以後不會再來打擾我的生活。因為她覺得我在嫌棄帶有可能性傳染病的她。我著實懵了,這是沒有想到的,一些生活細節原本可以解讀成這樣; 不管我說什麼,都不能再溫暖到她的心,而我們都忘了,彼此原本就是生活習性不一樣的兩個個體,她的內心我也捉摸不到。在後來一段日子裡,我嘗試聯絡她幾次,很久才回復,資訊也是冷冷的零星幾個字,我也就放棄了,願她一切皆好。
從今往後,我們的生活也許不再重疊,在各自的世界裡安好。曾經笑鬧地幻想七老八十的時候,還一起上街買菜,如今30卻情斷在2020年。
願2020年所有的遺憾,都是2021年驚喜的鋪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