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抑鬱症，整夜睡不著，掉頭髮，心慌，胸悶，連醫生都告誡我需要去看心理醫生，可我不想去，我寧願這樣，或許哪一天我承受不住了，反而會更開心一點。

我是家裡的第一個孩子，也是不被期望的那一個，因為我是女孩，在爺爺眼中，女孩就是個賠錢貨，所以他寧願罰款也要爸媽再生一個。

可惜第二個孩子還是女兒，爺爺不願意浪費錢，要爸媽把妹妹送走，超生的罰款他是不會出的，派出所的人說不交罰款就要坐牢，那時還是爺爺當家，最後選擇了把妹妹送走。

在我有記憶的時候，都是跟奶奶在一起，早上起床是奶奶幫忙穿衣，晚上跟奶奶一起睡，放假就幫奶奶幹活，我上小學的時候，每天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水把家裡的水缸灌滿，夏天要去池塘洗全家人的衣服。

至於我爸媽，一度讓我覺得非常陌生，他們每天都很忙，忙到沒有理我的時間。

我每年生日都是一碗加了糖的荷包蛋，都說吃過苦的孩子都特別喜歡吃糖，可是我很討厭吃甜食，尤其是糖水，但一碗雞蛋對三十年前來說還是非常奢侈的，我會吃兩個，然後把剩下的分給奶奶和爸媽，因為奶奶說他們很辛苦。直到奶奶多年去世之後，我才知道，原來荷包蛋還可以做成鹹口的。

其實我很想爸媽能陪我過一個生日，可能也是我的生日比較巧吧，永遠都是開學的第二天，所以沒能有這種福氣。

有我相反的是那個被送走的妹妹，她的生日在農曆八月，也是農忙時節，但不管有多忙，是不是下雨天，爸媽都會趕過去陪她過生日，那個時候我就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等到小十歲的弟弟出生，我就徹底變成了一個隱形人，我永遠都記得初一的一個週六，我們都是上完早自習才放假，那天下著小雨，看著不大，可還是會把人淋溼，從學校到我家走路要半個小時，我沒帶傘，只好淋雨回去。

回到家才發現爸媽都在家，正在看電視，沒有一個人想著給我送把傘，我很生氣，第一次跟他們發脾氣，我媽就說了一句，不會給你送傘的，要麼你就記得自己帶傘，要麼就淋雨。所以直到現在，不管天氣如何，我的包裡永遠都放著一把傘。沒有傘的孩子，只能努力奔跑。

不被疼愛的孩子都要自己努力，我知道爸媽會讓我繼續讀書，除此之外，可能也沒有其他的想法了，所以我努力唸書，高三的時候身體狀況突然變得很差，不知道是不是壓力過大，那段時間老是流鼻血，老師讓家長帶回家看醫生，爸媽陪我打了一個星期的吊瓶。

印象中那是他們跟我待在一起時間最長的時候，之後就是‘非典’，全校放假，我在家跟我媽說了很多話，我媽跟我哭訴說妹妹會恨她，讓我多照顧她，話裡話外都是我欠了妹妹的。我很茫然，這是我選擇的嗎？

不知道這種觀念是不是傳遞給了我妹妹，從我工作開始，幾乎每個月都找我要錢，今年更是說出反正你也沒結婚，錢都給我唄。相比之下，只是讓我幫忙買點東西的弟弟是不是善良很多。

幾乎每隔一個月就能接到我媽的電話，說自己的委屈，說我妹跟他老公做生意虧了，想借錢。可我也不是提款機，我的人生難道就不是人生嗎？我渴望的從來沒有得到過，我的缺憾也沒有人彌補過。

如果可以選擇，我也不想出生，你們沒有責任，而我也不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