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龍應臺《目送》!
不管過去多少年,我還是會想起有母親的冬天,故鄉的冬很冷,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是霧還是霜,天空灰濛濛的,卻沒有下雨……鐵路斑駁,行人很少,老房子孤零零地佇立在路邊,牆上的時鐘在滴答滴答地轉動……一切都不曾改變,只是時光忘記了帶走我們!每次回家,都會看見母親坐在老屋裡繡花,針線穿過她的指縫,留下精美的圖案,她低著頭繡得特別認真!我前腳剛剛踏進家門,就叫開來“媽,我回來了”,母親把針插到繡布上,起身,向我走來,一邊走一邊說“吃飯了嗎,我給你做去!”冬天,母親炒菜總是放很多油,美其名曰,冬天補充脂肪保暖,為此我經常埋怨她,可是她的這種習慣還是持續了很多年!我很愛她,卻不曾告訴過她,不曾變成了遺憾,這種遺憾伴隨著我往後餘生……
冬去春來,母親老了,眼神不好,不做十字繡了,可是她盼我回家的心情從來沒有改變過,每次打電話,她都和我絮絮叨叨說上半天,我聽著,她說著……說著說著,我哭了,她也哭了!
母親病了,我照顧她!病房裡,我和她躺在一塊,她撫摸著我的頭髮,對我說“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把我埋在路邊的山上吧,這樣我就可以守護著你們,回家的路上就不會孤獨”!我說,我寧可孤獨,也不想你離開!
母親去世了,在碩果累累的金秋,我還是和她分別了,阻斷我們的是冰冷的墳墓,母親在裡頭,我在外頭!
母親去世後,我的心靈一直在流浪……喜歡上了破舊的釀酒廠,街角的老屋,天橋,廢墟……常常坐在路邊發呆,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我學會了喝酒,沉默,畫畫,做夢……夢裡母親冰冷地躺在床上,我一邊哭一邊叫她,卻怎麼也叫不醒……最後我也消失在了自己的哭聲裡!再後來,我生病了,可我不喜歡醫院,不喜歡白色,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因為這些都會讓我想起母親,想起那個經常生病的母親,她用羸弱的身軀保護了我很多年……
19歲那年,我的母親去了很遠的地方……我開始羨慕有父母在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