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是非常私人的東西。
這句話可能很難理解,語言怎麼會是私人的,語言這個工具就是為了更好地溝通而產生的呀?
而且這個工具的工作過程,就需要有資訊輸出方,還有接受方,所以不可能私人。
其實這裡的私人,有兩層意思,一層站在“人”這個視角,每個人作為表達者或者傾聽者,語言所呈現的資訊都只有自己能懂。
《奇葩說》的馬東說過,被誤解是表達者的宿命。
每一個人在說出那句話時候,他的本意是非常私人的,這裡的私人有私人的立場,私人的價值觀,私人的微觀動機。
而傾聽者在聽到這句話時,他們的理解其實也是非常私人的,因為表達者的立場、價值觀和微觀動機,很少有人能夠清晰明白,那麼自然也很難去理解語言背後的本意。
況且,以己度人是人類的本能,傾聽者也是天然帶著自己的立場、價值觀和動機,在有意無意地誤解著聽到的那些話。
從這個視角來看,語言這個工具最終的作用,並不是傳達資訊,而是相互激發各自心中“自以為”的資訊。
我說什麼不重要,我說的話你理解成什麼,這很重要。
我想,當年上帝為了阻止人類建造巴別塔,讓人類開始說不同的語言時,也同時給人類加了一層叫做“自我”的認知屏障吧。
所以,劉慈欣在《三體》故事裡,寫到人類愛犯的錯時說,弱小和無知,都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
另一層,則是站在語言的視角,每句話背後的語境都是私人的,甚至每句話都只能侷限於有限的人使用。
有些話我可以說,你不可以,有些話你可以對我說,對他不可以。
沒有一句話可以脫離語境,有些話只能自己對自己說,別人說就不行,該說的人隨便說,不該說的人一說就錯。
這個回覆有問題麼?沒問題,他說的是事實。
但是這話員工可以自嘲,企業卻不能說。
就像被壓迫者,被損害者可以吐槽現實,感嘆世道冷酷人心,險惡無助,這是他們的權力。但是作為對立方,作為這個問題裡的強者就不能用同一番話來證明自己的做法合理性。
接受現實是一個人的權利,不是義務,但是你不能要求對方接受現實。
就像道德一樣,道德是自我約束,是自我的修養,是對自己的,但是你不能要求我,那是道德綁架。
就像黑人一樣,他們可以自己自嘲自己“Nigger”,但是你不行,你說的就是壞。
脫口秀演員可以自嘲自黑當成段子,但是你去黑別人看看?那是壞,那是用心不良。
語言脫離了語境是中立的,但是當語言和具體的人,具體的語境掛鉤時,他就是私人的。
你用別人私人的語言,搶過來用,還用它威脅對方,這就是赤裸裸的搶劫,赤裸裸的暴力!
就像員工可以吐槽996是自己的機會,年輕人還不得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搏一搏麼?
但是馬爸爸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