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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霞是我過去老家的鄰居。那時,我們兩家新屋毗鄰,中間僅臨時隔著一截矮矮的籬笆牆。站在院中,兩家情形一覽無餘。

那時我常到新屋去,大多時間是自己一個人,雖然家中兄妹眾多。雲霞也常到新屋待著,也時常一個人。

她的老家就在新屋前面,中間隔著一條小路。她過來似乎總有一些家務事要忙碌,即使什麼事也沒有,也希望多待一會,大概為貪圖一分安靜。

彼此在院子裡望見,卻很少打招呼,漸漸的成為了一種習慣。

她的爸爸在城裡郵電局裡工作,是個“老革命”和老黨員。她媽媽身材高大而健碩。在那個政治嚴肅的年代,她真是一個“又紅又專”的令人豔羨的幹部家庭子女。

那時從子女對父母的稱謂上,也能看得出來。他們管父母為“爸爸”、“媽媽”,而我們當時幾乎清一色地稱謂父母為“大大(有的也稱呼“爺”)”、“nia(娘)”。當然,現在不管什麼家庭,一律稱為“爸爸”、“媽媽”了,是再稀鬆普通不過的事情。然而,在當時卻是一種政治嚴肅身份的標誌,是不可以亂來的。

我們家兄弟姊妹且是眾多,經濟又十分拮据,然而並不可怕,何況那時,大多數人家都比較窮困。可怕的是家庭“成分”問題,才是一切痛楚矛盾的根源,在那個成分攸關榮辱興衰的非常年月裡,簡直是要命。

父親是“老右派”,政治地位地下,處處低人一頭,成為了眾矢之的。也許是與父親的倔強性格有關,比村裡的一些“地富反壞右”,更要被村裡幹部批鬥捱整得慘烈。母親是受夠了屈辱,整日裡尋死覓活的與父親吵鬧,環境壓得人透不過氣來。雖然那時已屬文革之尾,但在自己童年的記憶裡,其肅殺之情景仍歷歷在目。——在那個偏僻的小山村,春天來得格外晚了些。

村裡開會,父親動輒被大隊喇叭點名批評,責令去掃大街。或者到了冬季,到接了冰的集體吃水井沿旁鋪墊沙石……

一樣的事情,別人能做,我們卻做不得。長兄小學畢業該升“公社”聯中了,考試成績居於全村第一名,一家人凝神傾聽村裡的大廣播。直到最後,也沒有聽到長兄的名字,一家人哭得稀里嘩啦一片。伴隨著貧困愁苦,兄妹又年齡相近,動輒為一點雞毛蒜皮小事打鬧起來,瘋狂呼喊著彼此渾號打罵到大街上……在在都是屈辱的標誌。

及至新屋建成,已經是七八十年代的事情了。父親已被平反昭雪,恢復了工作,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要說政治地位徹底改變,也是不現實的。在閉塞愚昧村民觀念裡,心理偏見早已深植鉗刻於骨子裡,殊難改變。好比雖然春天已經到來,人們脫去了厚厚外套,但心理上,依然感到沉甸甸地衣服壓在身上,好在現在已經無關緊要了。

那時與雲霞姑娘家縱然作了鄰居,卻依然屬於兩個階層中人,雲霞姑娘也曾這麼認為嗎?若細論起來,我們兩家還有點拐彎的親戚。然而,我痛心於母親巴結雲霞父母時的口吻與眼神。

雲霞和五哥是一級的同學,年齡比我大一些,其實也就是二三歲年齡的差距。但在那時年少者的心理中,彷彿有很深的溝渠阻隔著。卻也因為已經處於青春萌動期,開始注意打扮起了自己,比如用水打溼頭髮後細細地梳理,臉上擦塗層厚厚的馬油……

雲霞姑娘身材高挑,籠著虛虛蓬鬆的秀髮,臉龐橢圓中見方,五官端正而美麗。但不知為什麼,神情卻常是憂鬱的,彷彿有很多難言的心思似的。但在那時自己的寂寞的心中,彷彿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般的,常常引起莫名的神往和想象。

那時已經注重看些愛情方面的文章,腦海中也曾生出奇異的幻夢奇緣。然而自己也知道是可笑而可鄙的,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傻而可憐的孩子。卻大大填補和滿足了那個人生階段內心的一段空白與寂寥。

不知從哪裡得到的訊息,雲霞好像要和一個張姓鄰居結合。

張家當時是村中的“幹部子弟”,而兩人也剛好是同學,年齡又相當,可謂門當戶對。然而不知什麼原因,並沒有下文。後來,張某找的是鄰村我的一個李姓同學的姐姐。

改革開放後,村中因為出產一種特殊礦產資源,滋生處一堆暴發戶,個個闊得不耐煩,張某卻一生碌碌無為,卻不在此列。後來聽說,張某在村北開了個小食店,卻是個酒鬼。不知怎麼的欠了一屁股債,為躲債計,出國到埃塞比亞打工去了,當時還找到我求幫忙,但很快失聯,不久於人世。一說是遭外國人暗算,成為一懸案,但心裡暗自為雲霞姑娘慶幸。

雲霞不知現在身在何處,甚至存亡與否?如果健在,怕是子女已成家立業了吧。或者年長色衰,變成了什麼老朽的模樣。但在我記憶上,永遠是那個端莊、寡言、美麗而憂鬱女子。然而雙方的關係,僅僅屬於彼此。大約在她腦幕上,我的印象早已變得模糊而渺茫,卻是我在那個青春懵懂年代思春萌動期異性戀慕的性的第一人了!

二0二一、一、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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