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臘月

張素芬

一直都嫌三月有點浮躁，六月不夠矜持，九月稍感淒涼。冥冥之中，讓我生在這臘月，一出生就看到了飄呼的冷、掛起的寒，還有那馬上就能見到的新年。

聽爸媽說，我蹣跚學步時，就喜歡追逐外面飄飛的雪花。常常把一張紙撕成碎片輕灑，假裝飛雪飄飄。再大點，爸爸教我背唐詩，知道了臘月裡有梅花，凌霜傲雪、鐵骨錚錚。小小年紀，只是想不通，她怎麼能開在這冰天雪地的臘月裡？東詢西問，尋尋覓覓了大半生，眼看就要步入花甲了，卻還沒能真正讀懂她。

一進這臘月，搬著手指和小夥伴們數天天，你的期盼，我的心願都交給了這寒。雪地裡踩出的腳印深深淺淺，媽媽做的花棉鞋也沒能護住那雙腳丫，她心疼地抱在懷裡，我分明能感覺到她的怨、她的暖。依稀記得當時眼淚在她眼眶裡打轉，就像這些年每次在門口接到我、在村頭送別時的表情，充滿愛憐。

總覺得春夏秋的腳步太慢，盼望那身新衣服和二尺紅頭繩的願望每天都是那樣強烈，卻不知道媽媽是在用分分角角來積攢。躲在被窩裡都瑟瑟發抖，那如豆的燈光下，不倦的身影彈拔著絲絲線線，一曲愛的弦律迴響在這臘月的夜，伴我入眠。直到除夕夜晚，把疊的整整齊齊的新衣放在我的枕邊。回報她的永遠只是一個心滿意足的笑靨。

伴著人們購置年貨的忙碌，一支筆，在凍的通紅的手裡不停地飛舞，一闋心事，躍然紙上。窗外，冷意飛揚，燈下，戀語呢喃，恨不得把一年的相思串起，掛在蘭箋，再把來年的期盼裝進幾寸信封，託鴻雁傳到千里之外他的身邊。

臘月，是離目標最近的腳步聲聲；是外面的天寒地凍與內心熱切期盼的大碰撞；是用日月熬出的氣息，無影、無形，但卻是任何東西都代替不了的家的味道。

臘月是釀造甜蜜和編織希望的最好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