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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童年的一件趣事,是母親後來告訴我的。那是在六十年初,由於飢餓我瘦得像根木條,整天呆頭呆腦的,眼睛裡沒有神,臉上是蠟黃色,更沒有童年應有的稚氣。

一天,隊長組織幾十人從地裡往生產隊倉庫挑運山芋。隊長衣服披在肩上,站在高處一條腿不停地抖著。他眼睛盯著所有的人,生怕社員在挑運過程中偷吃或是往兜裡裝山芋,山芋就是命。隊長的眼神冷冷的,要是無意中碰上他的眼神,如鋒芒扎背,全身起雞皮疙瘩。

我是非常害怕隊長的,但是求生的本能還是使我壯大了膽,我站在路邊眼睛盯著一筐筐山芋從眼前閃過,不時嚥下從喉嚨裡湧到嘴裡口水。突然,我發現一個社員在扁擔換肩時,從後面筐掉下來兩個成人拳頭大小的山芋。我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正當我伸手抓山芋時,隊長出現在我的面前。此時,我真不知道哪來的靈感和勇氣,順勢跪在山芋上,佯裝玩耍。隊長走近我,眼神從我身上劃過。我那顆心都快要跳出來,隊長走遠了,我終於慢慢地平靜了下來。我把山芋拿回家,母親不停地摸摸我的頭,晚上栓上門,熄了燈,在小灶上煮熟了兩個山芋。我狼吞虎嚥般地吃完山芋,只知道天下沒有什麼東西比山芋好吃。

七十年代,全靠公分吃飯。由於父親離世早,我們姐弟三人全靠母親一人掙公分。每到年底,家裡分得糧食很少。每天的早餐是山芋煮粥,中午必須先吃一碗山芋墊肚子底然後再吃飯,晚上是山芋燒湯飯。那時又感到山芋太難吃了,心想哪一天每餐不吃山芋該多好啊!可是不吃不行,家裡的稻穀有限,母親幾乎是餐餐全吃山芋。看看左右鄰居,幾乎差不多,都要這山芋墊墊底,然後再吃米飯。多吃一碗山芋就是少吃一碗米飯,糧食就能賙濟過來。

八十年代,家境好了,我又走進了民辦教師隊伍,母親與妻子承包的幾畝地,又種這又種那。秋後收的山芋全切成片,然後再曬乾。農閒時早晨煮稀飯放上一些,說是山芋經得起餓。雖然只有農閒時早上吃粥時遇到山芋,但是心裡還是那個想法,哪一天一日三餐不見山芋就好了。

八十年代我的想法,九十年代就實現了。那時我從民師轉為公辦教師了,家裡又種上了優質水稻,產量高,一年只需種一季。一天三餐真的不需要吃山芋了。家裡承包的山崗崗、貧瘠地收的山芋,全都作飼料餵了豬。我有時站在豬槽邊心想,現在的豬啊,該多福氣啊!享受的可是我青少年時代的待遇啊!

跨過了新世紀,教師的地位和待遇提高了,吃館子下飯店司空見慣了,有時看到桌子上油膩膩的,總是習慣在盤子裡找青菜。眼看著自己的體形,縱向發展已被年齡鎖定,營養的潛能只有橫向發展了。身體胖了很不自在,醫生告誡說:“要多吃點粗糧了”。我環視著四周的粗糧都覺得很陌生,只有山芋我最熟悉。於是現在的每天中晚餐,必有山芋伴左右,其味道不亞於我童年的感覺。我想山芋是我童年的期盼,中年的相伴,看來必是我老年的夥伴了。這生與山芋的情結是難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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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評論
  • 女子結婚三年被打四次,丈夫一次比一次狠,這次更是骨裂三根
  • 入學前,人生最初的那幾年,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度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