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臘的畢達哥拉斯,就是以前提到過的發現“勾股定理”及“根號2是無理數”的那位數學家,也是一位哲學家。“哲學”是什麼?“哲學家”的快樂何在?畢達哥拉斯曾有這樣一個比喻:“奧林匹克運動會有三種參與者:一種是努力競技的運動員,享受奪冠的快樂;一種是藉機兜售商品的小販,享受獲利的快樂;一種是搖旗吶喊的觀眾,享受觀賽的快樂。哲學家,便是懂得欣賞人生的觀眾。”這段話讓我想起我的大學室友,一位資深的足球迷。他對各路球星如數家珍,而且眼光不錯,經常說“我幾年前就看好XXX,果然吧!”,一臉的得意。雖然當時我不太理解“講球的能耐遠比踢球水平要高”這有什麼可高興的?但現在好像有點懂了,他是個哲學家。當然,我也能體會到觀看比賽的快樂,人人也都可以。想一想我們做為觀眾看到中國女排在奧運會奪冠時那種難以抑制的激動,根本無需多高的學歷、非得多高的悟性,都可以自然而然地體驗到這種激動。反而,如果在全國人民看比賽都激動得敲鑼打鼓之時,突然有一個人站出來說“看這種比賽有什麼意義?不如抓緊時間去做自己該做的事”,這種個人恐怕心理有問題。
“觀眾”是不是“參與者”?毫無疑問。不僅僅“是”,而且是很重要的參與者。假如沒有觀眾,那麼奧運會也就失去了蓬勃發展的生命力。而且, “運動員”、“小販”、“觀眾”三者比較一下:並不是每位運動員都有機會體會到奪冠的快樂;也並不是每位小販都能保證獲得滿意的收益;而做為觀眾,儘管有的比賽結果會讓他失望,但整個一屆奧運會的所有專案一個不落都看完,總會留下些難忘的記憶。因此,“身為觀眾的快樂是有保障的”(這也是為什麼很多人會願意心甘情願地做“哲學家”)。這份保障的關鍵因素就是“身為觀眾,可以參與到所有的專案中”,而身為運動員卻不可能直接參加所有的專案。當運動員參加完自己的比賽後,也做為觀眾去看別人的比賽,那麼他便可以擁有身為觀眾的快樂。這份做觀眾的快樂,會影響到他奪冠的快樂麼?不會。反而會讓他更加熱愛運動、不再侷限於為自己的名次患得患失,而真正達到“享受比賽”的思想境界。如果他在自己的比賽中也能找到這種感覺,以“享受比賽”的心態去參與角逐,那麼這位運動員往往能放下思想包袱,把自己最好的狀態發揮出來。勝了,就有兩份的快樂;輸了,也用不著太過沮喪,就像岳雲鵬調侃孫越的一句話:“你這是到臺上聽相聲來了”。
無論是儒家、道家、佛家,都會提到“以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對於現代的人們來說,好像一提到“出世”,就一定是生活中受了什麼刺激,非得拋棄掉許多正常人的生活習慣去苦修不可。這就把“出世”和“心理治療”混淆了。在以儒學為教育正統的時代,每個人從小就先學會如何以局外人的心態去欣賞生活,學會如何以“出世”的境界宏觀地看待人生。然後,待成年後再根據自身的情況去謀求仕農工商各自的職業。在如今的一些佛教國家,比如泰國,還是會將未成年的小孩送到寺廟裡,等到長大一些再還俗。為什麼非要“出世”不可?因為“旁觀者清”。不以旁觀者的心態,就必然會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患得患失。只有先學會“出世”的心態,學會了“欣賞”,才有可能讓自己在某一領域沉浸下去,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最終取得他人所認可的成就。西方的科學家、各行各業的佼佼者也是如此,都是無一例外地先找到“樂在其中”,後來才有的成就;而並不是“先有他人所認可的結果,否則便談不上快樂”。
在現代生活中,很多人都鬱鬱寡歡,體驗不到什麼“生活的快樂”,往往問題就是出在不懂得“以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只是把自己當成運動員,而別人統統全都是競爭者,非得要打敗所有的競爭者而奪冠後才能感受到快樂。於是,當然就會急功近利:當看到別人在某些領域取得成功之後,便會琢磨“看來我也行”,於是就忙不迭地、滿懷期待地匆匆入場,結果往往被現實打臉。這個結果難道不正常麼?別人都努力了多年,而自己只是新手,憑什麼就會以為自己一上來就能賽過老手呢?然而受挫之後,痛定思痛,往往將一切歸罪於“運氣不好”或是“我沒這方面的天賦”。於是,對這個專案再無興趣,轉而去嘗試新的目標。這叫“積極參與”麼?這叫“努力嘗試”麼?這應該叫“看都沒看明白呢就瞎折騰”。於是,再試再敗,在“碌碌無為”的道路上頭也不回地大步流星。抱有這種心態的人往往還有一個特徵:對自己不能直接參賽的專案毫無興趣,還理直氣壯地說“我只關心我的專業,別的都是浪費時間”,聽起來好像很正能量、很能“抓緊時間”,讓人不禁肅然起敬,但一看他的專業成就,往往比起業內大咖差遠了。是智力水平不夠麼?未必。不懂得“享受比賽”的運動員,是很難堅持專注於一項比賽多年,一步步地從業餘到專業、從名落孫山到榜上有名。不懂得“享受比賽”,就會“想贏怕輸”,放不下思想包袱,有實力也未必能把自己最良好的狀態發揮出來。看來,古代那麼多先賢大哲的話還是值得好好琢磨的。不聽不信這些歷經千百年流傳下來的金玉良言,而非信什麼娛樂節目裡的明星或是成功人士隨口說的一些話,這是不是“反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