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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四月的一個午後,在北京金融街的寫字樓裡,銷售部經理助理張寧揉了揉發澀的眼睛,繼續趕眼前的一摞報表。時值1997年,24歲的北漂單身女孩張寧一個人住在通州一套借來的房子裡,一場四年的戀愛剛像玻璃一樣碎了。何以解憂,唯有工作。不經意之間,她留意到自己的經理陳超,一個溫和、高大的北京男,正在給她養的兩條小金魚換水。

陳超是張寧協助的第二任經理,上一任經理離職後把很多公司的資源帶走了,對老闆有損傷,所以上層就把本來常駐外地的陳超調回北京。調動也是公司對陳超的體恤,他家在北京,結婚四年,孩子出生才一歲。張寧業務嫻熟,對能力稍顯弱的陳超幫助不小。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張寧開始發現陳超在一些小事上,表現出對自己的體貼,讓孤單內向的她感到暖心。

多少出軌的“真愛”,成了罪與罰?

美國心理學家和婚姻專家雪莉·格拉斯27年來一直從事婚外情研究,她統計發現,職場出軌是婚姻的最大殺手。一點點的同事溫情就可能發酵成自以為是的愛的火焰。

“陳超以前長期駐外地,應該也發生過與妻子以外的女性曖昧的事。你知道,做銷售的常出入的應酬場合少不了夜總會,他不可能不受影響。而我當時很單純,不知道這些,只感受到他的溫情脈脈,就開始喜歡他。”二十年後,張寧回憶起當年的這段經歷。這些小小的暖心舉動暗藏著的情慾之花,終有一天成了她的致命誘惑。“有一次做好報表給他看,他不太明白,我就走過去給他講解,離得近就突然有一種男女相互吸引的親密感。” 一年以後,張寧就成了介入陳超婚姻的第三者,從25歲到35歲,歷時十年。

出生在北方城市的70後張寧,父母都是國營企業的技術工作人員,和大部分中國家庭一樣,張寧在家裡也沒得到什麼愛的教育,一家人很少交流感情和內心感受。張寧身形修長,面容端麗,青春時期個性內向拘謹,在遇到陳超之前,那場四年的戀愛“沒有表白,沒有親密接觸”。最後,男生寫來一封信,表示兩人不需要再這樣聯絡下去。就這樣,四年精神戀愛結束。

而陳超在感情上是很成熟的,知道如何表達,也知道如何拿捏。第二年張寧過生日之時,陳超特別送她禮物,還請張寧去吃西餐,最後以一個擁抱讓張寧全線陷落。張寧和陳超在一起的起初日子,她並無內疚之感。她認為彼此是發乎性情的真正的愛情,沒有想破壞陳超的家庭。“我們從親密的摟抱親吻到真正發生身體關係,用了一年的時間,陳超沒有輕易踏出這一步。在我們發生關係之前,有一次我們去北海公園,他說:‘我真的很兩難,不想往下走,又捨不得不往下走。’他心裡有壓力,他怕耽誤我,知道不能給我什麼。’按人來說,他認為自己也是發乎情的,能為對方考慮的。”

張寧跟自己的表姐關係很好。曾有一次表姐對她說:“你不能再陷下去了,這個也不合乎道德,就算你們有真感情也不能這樣。”張寧當時理直氣壯對錶姐講,“我不認為那個道德框框就可以給我定罪。我的愛情又犧牲又執著,我已經超越了一般人所說的道德。”的確,她不是二奶型的第三者,並非為了物質利益與陳超在一起,相反,她是個自己努力上進的職業女性。陳超曾因為內疚想幫她買套房子,都被她拒絕了。

劇作家廖一梅在《像我這樣笨拙的生活》裡曾說:“人對於愛的態度,代表了他對這個世界的態度。愛情是一把銳利的刀子,能試出你生命中的種種,無論是最高尚的還是最卑微的。”張寧在以後的歲月裡,和許多曾相信真愛可以超越一切的人一樣,將眼睜睜看著愛情這把銳利的刀子,試出自己生命中隱藏極深的罪性,把諸多自以為或高尚或卑微的真愛謊言直接刺碎,使關涉其中的人,都如同經歷一場沉重的緩刑。偏離真理,多少以愛之名的情慾沉迷,最後都成了罪與罰。

離異家庭85後:痛恨小三卻當上了小三

宜家的瑞典餐廳,85後葉笛端著兩杯櫻桃蔓越莓果汁,靈巧地越過擁擠的食客們坐到我對面,把果汁放到我右手的位置。葉笛就是如此貼心。我們邊吃邊聊。她突然說:“其實在我信主前的那段情感裡,我是第三者來著。”85後有時就是這樣讓人驚心,外表不爭不搶,流行開店種花,心裡彷徨脆弱,情感一片亂麻。

葉笛很小時就不常能見到父親,小學高年級時,她得知父母離婚了。美國耶魯大學的兒童研究中心主任阿爾伯特早就指出:“離婚是威脅著80年代兒童的最嚴重和最複雜的精神危機之一。”

離婚的原因是因父親有了外遇,父親還帶葉笛見過當時的第三者。葉笛記得那個阿姨留著長長的頭髮,比父親年輕許多。“小時候的記憶就是,我媽媽回到家會檢查床上有沒有長頭髮,看到有長頭髮就會和爸爸吵架。最嚴重的一次我媽媽把枕巾用打火機點著了。”這件事情讓小葉笛印象非常深刻,當時她躲在自己家陽臺門的後面,心中充滿驚恐。離婚對母親打擊很大,以前母親是挺講究的人,但離婚後母親的狀態非常不好,變成了一個邋遢的人。

葉笛跟母親一起住,兩個月甚至半年才和父親見一次面。由於家境還好,從童年直到大學,葉笛一直衣食無憂。有時看到電視劇裡一些很小的孩子會痛恨自己出軌的父親,葉笛覺得自己沒有什麼仇恨,父母離婚對自己沒影響。

等到上大學交第一個男朋友的時候,葉笛才發現自己在感情當中很沒有安全感,多疑,佔有慾很強,希望從對方身上得到認同,需要被關愛。每天都要給對方打好幾個電話,不厭其煩,極其黏人。“那時候意識到原生家庭的影響,但無法改變。當時我的一個朋友信主了,開始給我傳福音,但我沒有過多關注。我和第一個男朋友分手的原因是他要出國讀研,加上我的控制慾太強讓他受不了。”

缺失父愛帶來對愛的過度渴望,罪又攔阻人來到上帝面前尋求滿足。在林駿的第二次表白面前,葉笛稀裡糊塗地迴應了。他們的地下情持續了一年多的時間,同事都不知道。林駿告訴葉笛,自己跟女朋友談了好多年,是被逼著結婚的,他的意思自己不是情願的,結婚之後他發現選錯人了。那個時候葉笛覺得林駿在婚姻裡面也是一個受害者,對他很同情。

當林駿提出要和妻子離婚,葉笛心裡開始感到害怕,雖然希望他離婚,但不是因為自己,因為不想負責,承受不了自己破壞別人的家庭。“因為我父母就是因為第三者離婚的,我對婚內出軌是介意的。以前我遇到這種事情,肯定會把別人罵個狗血淋頭,特別恨惡第三者,萬萬沒有想到我最後跌倒了。”

而林駿離婚後偶然的一次坦白,讓葉笛很震驚。他妻子之前有過一段婚姻,林駿是作為第三者介入後,他妻子離婚再和他結婚的。每個人的罪咬合在一起,釀造了一場更復雜的相愛相殺,波及的不僅是一兩個人,而是兩三個家庭和更多人。

從罪的樹上結不出愛的果實

“不順從上帝,愛情之神不是死亡,就是變成魔鬼。倘若在不順從上帝時,愛情無一例外地死去,倒也罷了。問題是,他可能會活下去,將兩個相互折磨的人無情地拴在一起。雙方都因為愛恨交織而遍體鱗傷;都貪婪地想要獲取,卻堅決拒絕付出;充滿嫉妒、猜忌和怨恨;都力爭佔上風,決意要自由,卻不允許對方自由;靠吵架度日。”C.S.路易斯在《四種愛》裡,把離棄上帝的情慾之愛的真面目描述得淋漓盡致。

所有與上帝背離的所謂真愛,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露出罪的馬腳,顯現枯竭與利己的本相。張寧開始對與陳超重建家庭並沒有要求,以致陳超的妻子前幾年完全沒有發現。三十歲以後,由於很多年都是感情的“秘密地下工作者”,不能公開,與同事、朋友的關係很疏離,對父母的罪咎感也越來越重,這些都讓張寧對陳超開始提要求:“我為你付出,你也要為我付出,你要給我承諾,你要離婚。”

而陳超從被妻子發現到最後的三四年,處於很大的煎熬中。開始他想很多辦法離婚,但妻子不同意就一直拖著,最後妻子要求他淨身出戶,一個月付孩子五千元撫養費。陳超並不是敢付出的人,也愛孩子,他很難面對這個局面,因此遲遲沒有做出決定。

在這一場三角關係的時間拉鋸戰中,根本沒有一個贏家。張寧和陳超最初的愛情滋味消失了,兩人開始頻繁吵架。“慢慢我們的關係裡就有些苦毒出來。我常默默流淚,之前他還很怕我流眼淚,後來就說:‘你如果總是流淚,對我就沒有力量了。’”張寧慢慢體味到,從罪的樹上根本結不出愛的果實。

“最後我帶著仇恨,他也帶著仇恨。他恨我這樣對待他,覺得我不能理解他的重擔和難處。我說他是懦夫不夠擔當,兩邊都對不起,他也痛恨自己。我恨他不能成就我,心裡充滿了怨恨。苦毒一度就表現在我的臉上,我嘴角長起了黑斑,現在覺得這是我恥辱的記號。”

終於有一天,張寧爆發了,痛苦和羞恥感讓她不顧一切要離開這個彼此糾纏的沼澤。她把陳超從自己買的房子裡趕走了,陳超的態度也決絕了。陳超走後,張寧夜夜無法安眠。讓她萬念俱灰的是自己曾堅持的信念,以前自詡的犧牲的超越的真愛,全部都破產了。半夜醒來,面對的就是痛苦與虛空,她看到自己毫無價值,沒有尊嚴,人生也破產了,沒有了立足之地。

而上帝的恩典就在張寧和陳超糾纏要分手的那段時間臨到。有一次一個朋友送給張寧一本《聖經》,告訴她“上帝愛你”。“那是2008年9月份,10月底我和陳超分手。”張寧相信,上帝早已預備把她從罪的沼澤中救拔出來。“我承認沒法超越自己的罪,因為裡面的心若是壞的,果子外面再漂亮最後也一定會爛掉,壞心結不出好果子。”

從羞辱、煎熬中被上帝拯救

林駿和妻子辦理離婚用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失落總在獲得之後。名正言順地在一起後,“我們都把對方當成自己的偶像了”。那時的葉笛常常為對方不能呵護自己哭得撕心裂肺,渴望被愛的她開始隱約知道,沒有一個男人能給自己完全的愛,填補心中長久的匱乏。信主的朋友繼續給她傳福音,她開始去教會。

林駿知道葉笛信主後,非常反對。“那時我已經很清楚知道我們犯的罪,也試著給他傳福音,但他不肯接受。後來我跟他坦白去教會的事,告訴他以後每週都肯定會去教會,他聽了很生氣,讓我在上帝和他之間做選擇。我們關係變得特別不好。”林駿覺得自己會失去在葉笛心裡最重要的地位,他不願意。

上帝的愛救了葉笛,如一首讚美詩所唱:“我曾深沉罪海中,遠離平安之岸。汙穢重染墮落深,永遠沉淪無望。但滄海真主宰,聞我絕望呼聲。伸手海中救了我,我已安全。愛救了我。”在教會的幫助下,葉笛離開了林駿。“如果不是上帝的幫助,以我的個性,憑我自己根本做不到。”

受洗後,葉笛在真理的光照下更清醒地看待這段關係,“一是知道我們犯罪了,上帝不祝福我們的關係,他應該回去找他的妻子;二是知道他曾是他妻子前一段婚姻中的第三者後,我也沒有了安全感。我認識到人的罪性的可怕,他能和我出軌,將來我們在一起,他一樣可能出軌,如果不認識上帝的話,根本不可能有真正幸福的婚姻。”

張寧在朋友的介紹下開始去教會,她臉上的陰鬱慢慢少了。信仰生活幫助她明白,過去,自己以為最純潔的真愛,結果是敗壞的。“我真的是一個罪人,對不起爸媽,讓他們承受這樣的羞辱、煎熬;也對不起他的妻子和家庭,也對不起我自己。我對不起我身邊的同事、朋友,長久的地下情讓我變成了一個特別冷漠、剛硬的人。”

“祂救了我們脫離黑暗的權勢,把我們遷到祂愛子的國裡,我們在愛子裡得蒙救贖,罪過得以赦免。”(歌羅西書1:13-14)穩定聚會一年後,張寧在教會受洗,像漂泊的浪子終於回到家裡。

無限的愛之海洋淹沒一切,塗抹一切

張寧曾看過一個電影,裡面講一個假冒的神父到處巡迴佈道,弄一些虛假的神蹟在臺前表演,其實是在後臺操作,然後讓大家捐錢。有一次,他到了一個久旱無雨的地方,表演完假神蹟後,他說能醫治現場一個癱子,結果癱子真的站起來走路了。老百姓都把他當成真神父,而他自己卻嚇到了。在真正的神蹟面前,他悔改了,決定不再騙人。就在他離開當地之後,久旱無雨的地方下起滂沱大雨。

問世間,情為何物?“上帝差祂獨生愛子到世間來,使我們藉著他得生,上帝愛我們的心,在此就顯明瞭。不是我們愛上帝,乃是上帝愛我們,差祂的兒子為我們的罪做了挽回祭。”這愛比天高比海深,過於人所能測度的。

兩年後,獨行奇事的上帝給38歲的張寧成就了主內婚姻,並呼召她離開職場,去一個主內機構服侍。“我過去是沒有出路的人。上帝給了我一切,祂把我這樣一個沒有出路的人,一個沒有盼望、心如死灰的人改變了。所以,現在當我看到別人在困境中時,我說你豈不知上帝給你預備了什麼?只要你悔改。”

葉笛常常默想天父的愛,為了愛罪人捨棄了祂的獨生愛子,她覺得這愛不可思議。她被深深感動,有時就像聖經中犯罪的女子,在主的腳前禱告哭泣。“現在因為有了上帝成為我的滿足和喜樂,對婚姻就不像之前那麼渴望了。我在學習怎樣像祂一樣去捨己愛人。”

多少裹挾著罪與罰的人間欲愛,需要被十字架上彰顯出的基督的愛救贖?這神聖之愛是宇宙間最大的愛的奇蹟,如大光照進黑暗,讓所有自以為義的愛都低到塵埃裡;這神聖之愛能塗抹一切汙穢罪惡,醫治破碎過往,斬斷慾望網羅,在屬人之愛的灰燼裡讓絕望的人死裡復活。英國牧師烏大維·溫思婁用詩歌讚歎道:“把你的心帶來,連同它最大的空虛,對罪最震驚的發現,最卑微的光景,最深深的愁苦,把你心沉潛在救主愛的深處!這無限的海洋要淹沒一切,塗抹一切,吸收一切,你心必將暢遊在它柔和的浪間,在喜樂忘情中驚歎:‘啊,這愛何等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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