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得寶撇下白麥苗,獨自一個人上新疆找尕娃時;當麥苗踏上去福建的列車,成為閩寧村第一批赴閩打工的女孩時;當麥苗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卻錯過了與得寶見面的機會時;當廠子裡著火,麥苗不小心燒了得寶寫給她的信時;當得寶放棄去福建的機會,在村子裡打算種雙孢菇時;我都以為,他們兩個會就此錯過。
可以說,麥苗和得寶兩個就是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一塊在白老師的課堂裡讀書識字,一塊在湧泉村的山坡上玩耍嬉鬧,一塊兒敢於和封建婚姻作鬥爭,帶著水花姐姐出逃,趴上運鐵軌的施工車,還考慮著是去蘭州呢還是去銀川。
那次的出逃雖然沒有成功,但我們在他們幾個身上,我看到了年輕人敢於和命運作鬥爭的精神,敢於擁抱美好生活的闖勁。或許,就是因為年少時的這些經歷,才導致後來閩寧鎮的生意,幾乎被他們哥幾個壟斷。
為了完成指標,喊水叔和大有叔帶頭搬到了吊莊基地,這使得寶和麥苗分開了幾年。後來,當幹沙灘裡建起了學校,白老師便過來當校長,麥苗放棄了留在城裡的機會,據說介紹的物件還給安排工作,來到了飛沙走石,荒蕪人煙的幹沙灘上,只是為了離得寶近一些。
如此重情重義的女子,得寶自然不會辜負,在麥苗來幹沙灘的當天,得寶就帶著水旺和尕娃曠工,只為早早地見上麥苗一面,並且特意還在城裡給她買了油餅。怪不得有人會說紅顏禍水,因為麥苗的到來,哥三個在磚廠曠工被開除,而後又帶著麥苗找新的工作,在那個年代,還有一個女娃,哪有合適的工作等著他們。
於是,得寶就帶著尕娃和水旺幹起了黑買賣,靠著從火車上扒拉下來的化肥和水泥賣的錢,帶著麥苗去城裡吃現炸的油餅。想想那時候的愛情多麼單純,喜歡一個人多麼純粹,一個油餅就能俘獲一個少女的芳心。
可夜路走多了,總會碰見鬼的,即使走得不多,也可能會碰見。正當他們準備幹最後一票就收手不幹的時候,碰見了警察,得寶和水旺僥倖逃過了一時,而對外面的世界有無限憧憬的尕娃,順勢踏上了去新疆的路程。
雖說得寶他們趴火車的行為確實不對,但在那個年代,當溫飽都是問題的時候,倒也能理解,好在警察叔叔只是對他們做了批評教育,並無牢獄之災,但免不了喊水叔的一頓毒打,鞭子上沾著泥水,讓人看著都疼。尕娃的母親為此也舊病復發,變得瘋瘋癲癲,得寶為了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決定踏上去新疆的路程找尕娃。
新疆有多大?全疆166.49萬平方公里,68個縣,875個鄉,還不算生產建設兵團,相當於26個寧夏那麼大。而在這片疆土裡,要找一個眯眯眼,只有說話的時候眼睛才會睜開的十七歲少年,無異於大海撈針。
人家麥苗放棄了大好前程,來到戈壁灘上找他,而他卻隻身赴疆,明明說好了和麥苗一塊兒去,他卻偷偷的一個人先走了。但事實證明,得寶的做法是對的,試想,從小到大都沒走出戈壁灘的他們,兩個十幾歲的娃,還有一個女娃,在一九九幾年,去新疆找人,且說能不能找到,就兩個人的人生安全就是一個問題,得寶尚且還能幹幹苦力賺點盤纏,可麥苗呢?一個十幾歲的女孩能幹什麼?幸虧得寶沒帶上麥苗,在新疆,得寶被賣到黑煤礦,塌方差點丟了小命,尕娃去天山挖藥,從狼口中逃生。如果麥苗跟著一塊去,想想就後怕。
得寶的不辭而別,使得麥苗魂不守舍,一頓氣都撒在了父親白老師的身上。此時,正在招收第一批去福建的女工,再三考慮之下,麥苗還是踏上了赴閩的列車。她前一天剛走,就收到得寶的來信。那時候,我還以為,他們這一時的錯過,會整整錯過一生。
在福建的廠子裡,麥苗有不少的追求者。其中的那位丁世俊(白宇飾),斯文秀雅,對麥苗頗有照顧,兩個人看著也挺搭,在初次見面的舞會上,他就對麥苗一見傾心。
面對如此勁敵,著實是為得寶捏一把冷汗,恰巧因為福建的工廠裡著火,麥苗為了救火而丟掉了得寶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才寄給她的信,也是因為那場火災,麥苗和丁世俊兩人的交集越來越多。而得寶和麥苗兩個人隔著天南海北,一個在比較落後的戈壁灘上揮汗如雨,另一個在經濟較為發達的沿海地區接受電視臺的採訪,兩個人不論從穿著,還是從言談舉止,都讓人覺得有所差距。我又以為,得寶和麥苗也會從此分道揚鑣。
從新疆黑煤礦逃命回來的得寶,本有機會去福建的廠子裡打工,主要是廠子離麥苗工作的地方近些,要是得寶去了,我覺得他和麥苗還有可能。但是為了家鄉的發展,為了支援哥哥馬得福的工作,年輕有為的他用在新疆吃苦受累換來的血汗錢,投資建棚,成了閩寧鎮第一位種植雙孢菇的人。
終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凌一農教授的傾力指導下,在水花姐的無私幫助下,在得寶日以夜繼的辛勞之後,終於在那片幹沙灘上,奇蹟般的長出了雙孢菇。
很快,家家戶戶蓋起了大棚,種起了雙孢菇,市場很快飽和,而閩寧鎮的菇價一跌再跌,面臨著滯銷的危機。凌一農教授為了幫菇民出售雙孢菇,不僅自己墊了四萬多的鉅款,還遭到不良商販的人身攻擊,當看著教授和得福得寶兩兄弟擠在一輛摩托車上,三個人都被揍得鼻青臉腫時,真是被逗笑了,但笑著笑著卻哭了。
本來要去見麥苗的得寶,也因此耽擱了。好在,在車子發起的最後一刻,得寶終是騎著他的小電驢趕到了,和麥苗也終究是見上了一面。話雖不多,但麥苗還是溼潤了眼眶,而得寶笑得像個傻子一樣。
作為閩寧鎮第一波種植雙孢菇的人,得寶算是賺了一筆大錢。他後來去福建看麥苗,蹲在人家廠子外面,拿著一串龍眼,邊吃邊等麥苗的情景,貌似又讓人看到了多少年前,他懷裡揣著油餅,在戈壁灘上小山丘上和麥苗一起談笑的畫面。
隨著國家新的扶貧政策的出臺,隨著福建對寧夏扶貧事業的對口援助,閩寧村的日子也在一步步的好轉,飛沙走礫的戈壁灘上也開始有了一點點的綠色,村民們也可以不用千里奔襲,去外地打工,自家門口也能實現自給自足了。
在平常不過的一天,在白老師的課堂上,我們又看見了麥苗的身影,這一次她不是回家探親,也不用呆兩個小時就急著去趕飛機,她是辭職了,她放棄了在沿海地區大展宏圖的美好前景,回到了她從小長大的幹沙灘上。不得不說,麥苗的抉擇確實很多人難以做到。試想,在經歷了外面世界的燈紅酒綠,陽光彩虹之後,又有多少人,甘心回到那個窮山溝溝裡。
我還記得麥苗給水旺媳婦說的那句話:“因為得寶在這裡呀!”。是啊,得寶在這裡,白老師在這裡,父老鄉親們在這裡,她的根也在這裡。
我覺得,麥苗的那份真情真的難能可貴。不論她飛得多高,站得多遠,她都記得她的家鄉,記得雖然貧瘠但生她養她的西海固,記得那個曾經為他做傻事的得寶。
剛開始因為一次次的變故,我無數次地以為,麥苗和得寶終將會錯過。可事實證明,是我錯了,是我小瞧了麥苗對於得寶的感情,是我低估了那個年代人們的淳樸與善良。真的就像歌聲裡那樣:那時候,車馬慢,一生只夠愛一人。
他們相互理解,相互體恤,相互扶持,相互尊重。為了哥哥馬得福,得寶拿著給麥苗買婚房的錢墊資幹工程,後來要給她買200平的,麥苗覺得得寶壓力大,就買了個120的,老丈人白老師的校長之位雖被罷免,但見到有如此孝順能幹的好女婿得寶,估計心裡也是樂開了花。
當然,得寶和麥苗的結局很完美,轉眼,他們的兒子強強也算是個半大小夥了,麥苗在家鄉負責起了福建領導在閩寧投資建廠的業務,閩寧鎮出產的葡萄酒也走出了國際市場,得寶的廠子也是乾的風生水起。他們都沒有辜負彼此,麥苗的選擇對得起那些年得寶為他做的傻事,得寶的能幹也足夠配得上麥苗的深情。
在這裡,感謝那些曾經為祖國的扶貧工作做出卓越貢獻的先輩們,感謝那群時代楷模們的一顆火熱熱的赤子之心。我們一起祝願閩寧鎮的日子越來越好,祝願麥苗和得寶那美滿的愛情,祝願每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祝願每一份等待,祝願每一份深情,祝願每一份陪伴與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