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中不覺動了念頭,等我三十歲,帶上老公和寶寶,也拍上這麼一組照片作為紀念吧——也用不了多久了。
與昔日好友朝夕為伴的時光,我們還是十幾歲到二十歲的光景。而如今,已經十年過去了。幾年前我去青海旅遊,多年未見的她招待了我,安排住宿,陪伴遊玩,消耗了不少的時間和金錢。我心中有愧,走的時候偷偷在她抽屜裡放了些錢——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如今她已三十歲,獨自遠離家鄉在外鄉謀職。人說“三十而立”,要立家立業,可我們往往立了業卻立不了家,立了家卻難立業,這是我們多少遠赴外地人的艱難。好友性格溫和,容貌不差,事業穩定,卻難在異鄉尋到合適的人。這是我許多留在他鄉的同學的寫照。雖說女子該獨立,拼事業,但想起來,總不免有些心酸。
三十歲的女人,若立了業卻沒成家,該遭受不少非議,人們會說,掙那麼多錢有什麼用,嫁都嫁不出去。若是成了家卻沒有業,哪怕精心侍奉公婆,相夫教子,也不免被掛上不思進取,依靠男人的名號。即使是沒人幫忙,不得不犧牲事業照顧家庭,不過是一個主外一個主內,事業分工不同而已,也常常要因為向丈夫伸手而備受歧視。若是幸運些事業家庭兩不誤,但也常常面臨著事業家庭孰輕孰重的問題——傾向事業,被家人外人唸叨不顧家庭;傾向家庭,被單位唸叨領導批評。雖說男人也可能遇到此種困境,但就這方面,相較女性來說,人們還是對他們更寬容些。
三十歲的女人,也便因此,拋下了風花雪月,卸下了輕狂驕傲,投身到生活的柴米油鹽中。談起往昔,只剩一聲唏噓感慨。
錢鍾書說,一個人在二十歲時還不狂,那他是沒有出息的。一個人到了三十歲還狂,那他也是沒有出息的。我深以為然。
年少輕狂的時候,我們喜歡在人多處大聲談笑,喜歡被關注,唯恐別人看不到我們的青春與活力。如今看到一群少年聚在一起吞雲吐霧,或是在公共場合肆意喧鬧,只覺得反感。年少時愛鬧,年長後喜靜。年少時狂,年長後穩。這穩,有時候是被動的。家有長輩小兒,不敢狂;在青年人面前,比不得人家青春動人,不敢狂;在單位,夾著尾巴做人還來不及,哪敢狂。
三十歲之後的女人,對世界多了些溫柔。剛剛走上講臺的我,是一顆帶刺的玫瑰,逮誰扎誰,還扎得不亦樂乎。如今身為人母,才體會到小兒成長之不易,父母養育之艱難,也才能體會身為父母對子女的寬容和期待。都曾是被精心呵護著長大的,身為師長,即使不能如父母般耐心小心,至少也要多些理解,不能過分地說一不二,也不能扎得太狠,適得其反。
三十歲後的女人,更容易接受命運的安排。已不是那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少年,而是即使愁緒滿懷,也要打起精神,強作歡顏。即使是至親離世,這些對青年人來說的致命打擊,也沒太多時間去消化悲傷。對於事業家庭,更是沒有當初的輕狂,得過且過,能忍則忍。
三十歲的女人,身形圓了,心也圓了。表面上永遠都是與人為善笑眯眯的樣子,雖然可能已在心裡翻了n個白眼。當年是帶刺的玫瑰,如今拔光了刺,還要到處讚美別人的芳香。昔日曬著自拍,配上文藝的文字,酸甜苦辣鹹盡數展現與人。如今低調低調再低調,能不髮圈就不發,實在覺得孩子可愛,照片好看,生活苦澀,忍不住了發上一回。可能深夜的無奈傷感,到了天亮,趕緊刪掉。
當然,三十歲也沒有那麼苦澀。推開家門,孩子迎出來,甜甜的一笑,心就融化了。對父母盡一點孝,看著他們,自己也就無比滿足。戀人偶爾的一次浪漫,就能讓生活甜出蜜來。友人同事一次盡情的聚會,也能興奮上那麼幾日。難得一次拋頭露面,也能得意上那麼幾天。文藝一點的話,路邊的小花啊,學生的一句感激之言啊,美美地休息一天啊,就能覺得生活美好得冒泡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