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矛盾行為
從以上內容來看,看上去《暗時間》講的就是關於如何學習的事兒。但並非如此,現在我們來看看,為什麼我們經常會有認知失調的這樣一個矛盾行為:明明我知道幹這件事兒對我最好,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顫抖的雙手,選擇幹另一件連我自己都覺得不是那麼好的事兒。
1 認知失調認知失調是一種非常常見的現象,無處不在。
在這樣的情況下,舉個例子,感同身受就是一種極難的體驗。這不僅是因為光靠想象非常難以替代直觀的感受本身,更是在於很多時候我們認為的感同身受往往存在連自己也不知道的偏差。
比如當你打了別人一拳之後,別人回了你一腳,在對方看來可能這樣的力度僅僅代表了回敬,但你獲得的感受卻不一樣,你很容易就會認為這是“加強型報復”,於是你們自認為的“對等回報”在事實上就會變得越來越重,以至於打鬧馬上變成了真正的打架。
認知失調是天性使然,我們的天性就是用直覺去思考,是短視的,是跟長遠利益有偏差的,是完完全全從短期利己出發的。
其實也很好理解,在生存都成問題的時候,眼前利益能夠保證我們儘可能先存活下來,多存活一分鐘一秒鐘都是頭等大事,所以我們每個人時時都會面臨直覺與理性的天人交戰,也就是我們幾乎總是處於認知失調的威脅之中。
2 理性的力量很多事情,需要親身經歷才能明白,但親身經歷本身,並不必然能夠明白,因為通常自己認為解開了鎖,而其實可能是由於這鎖本來就沒鎖上。
曾經看到一個很有意思的思維實驗,說給出一組數字2、4、6,你想一個規律,比如說任意三個連續上升的自然數,讓別人去猜,他們可以有N次機會用另一組數字來替代,問你符不符合你的規律,從而判斷你的規律是什麼。
很多人一看,就會用8、10、12來問你符不符合,當你說符合的時候他們就會宣稱發現了規律,就是一級等差,且差值為2。當你告知他們不對的時候,他們會很疑惑,然後用2、6、18來測試,當你說符合的時候,他們會非常確定地告訴你,這次肯定對了,連續三個上升的偶數。
這個遊戲充分反映出了一個問題,每個人從自己的思維定式出發去推斷問題,哪怕經歷的是完全一樣的事,也可能得出全然不同的結論。
而有一種方法,卻可以在並不需要親身經歷的前提下也能搞清楚事情的真相,那就是正確運用理性的力量。
普通人從自己的錯誤中學習,聰明人從別人的錯誤中學習。慣於用理性思考和深度思考的人,可以動用深度推理能力去分析利弊和本質,對於不確定的因素可以透過收集更多資訊來彌補,可以儘可能真實和利用科學的工具去模擬虛擬的失敗,從而避免在現實中受到那些顯而易見的挫折。
光用理性這一件工具就能避免那些明顯有邏輯問題的坑,這就是我們努力克服情緒和直覺化思考的理由。
如果你瞭解過貝葉斯定理(我們之後的書籍裡100%會講到),就能更好地理解先驗假設,先驗假設是你判斷當前事件發生機率的條件。當我們的腦中對固有線索的組合存有先驗假設,卻並不對先驗假設的機率進行考慮的時候,就會出很大的問題。
比如在幼兒園門口,一個孩子正在等他的爸爸媽媽,這時過來一個黃頭髮的小青年,破洞牛仔褲,戴著大金鍊,一把把孩子抱了,快步離去。
此時你的頭腦第一反應可能會是,遇到人販子了。幼兒園孩子、黃頭髮、破洞牛仔褲、大金鍊、不說話抱孩子、走得很急,當一兩個因素出現時,不足以讓你失去理性,但當這些因素同時出現時,先驗假設——這個人是壞人——在你心目中就成為了百分百。
然後你就大搖大擺地去判斷在壞人裡,他是一個人販子的機率,絲毫沒有考慮過這個不是壞人的情況。
我們通常把這種錯估的先驗假設叫做偏見。偏見是不可避免的,甚至有時連擁有偏見者自己都不知情,因為要知道自己有偏見先得具備相關知識,有時很多知識的不完備直接導致了偏見不可見,因為在自己的知識體系裡想不到偏見以外的可能性。
要徹底消除各種偏見是不可能的,要儘量克服偏見,只有開闊視野,多積累正確的知識,多使用科學的、有邏輯的思維工具。
4 認知失調的原因為什麼我們常常會做出不符合長遠利益的非理性行為?明明知道做某事是短視的,但大腦還是不斷告訴我們:管它呢,做了再說!
如果你熟悉進化史的話,就能計算出這樣的一個事實,那就是現代社會發展的速度遠遠比我們想象中更快。如果用時間來表示,將地球的歷史比作一天,那麼到了23點59分56秒才出現人類,而人類在這短短4秒鐘之內,99.9%的時間又不處在現代文明。
由於我們的大腦進化過程是堆砌和疊加式的,並非全部更新替換,這就使得我們生活在現代社會的人其實是帶著一個適應遠古生存條件的,不斷改良但又改良得不太徹底的這麼一個工具。
所以你的大腦並不總是受改良後的模組控制,還受到更為強大的,存續年數久得多的源自基因的遠古模組的控制。我們說某些人更為理性,更為自律,其實是說這部分人的大腦改良部分更多,改良得更好。
這也是為什麼我們私塾內部需要有優秀筆記的展示,需要有各類排名,需要有獎勵的原因。很多人的理性模組也許並沒有那麼完善,但我們可以用各種方法對情緒大腦進行“要挾”,從而使情緒大腦跟理性大腦的目標一致。
比如排名下降就會感到羞愧,感到有挫敗感,排名上升有了獎勵,優秀筆記上了熱門,就會更有動力學習,這就是我們利用一些機制和方法使得情緒大腦和理性大腦的最終目標趨向一致的過程。
阿米爾·汗為了兩個不同角色,先用三個月時間把自己吃胖,再用三個月減下來的事情被眾人當成勵志典型。很多人只看到他有毅力,但他若是先演瘦子再演胖子呢?電影結束後未必有動力再減,因為情緒大腦的掌控力太強。
人為地將兩個大腦的目標調成一致,就能讓自己的“毅力”迴歸。其實再想想,那是毅力嗎?那分明就是利益。(在這裡學到東西一定要去用,才能從根本上改變自己的狀態。)
5 為自己辯解不知道你們聽沒聽說過“裂腦人”?就是連線左右腦的胼胝體被切除的人,他們的左右腦是沒法溝通的。作者在書裡舉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例子。
有人把兩幅不同的圖畫展示給裂腦人的左腦和右腦,給左腦的圖畫是雞爪,給右腦的是覆蓋白雪的牧場,之後讓他從一堆圖片裡找出跟他看到的圖片相匹配的那張。
結果很有意思,裂腦人的左手(右腦控制)選了一把鐵鍬(剷雪),右手(左腦控制)選了一隻小雞(小雞和雞爪),兩個腦半球自己獨立工作了,但最有趣的是,當被問到為什麼選這兩幅時,實驗者回答,這很簡單啊,小雞有雞爪,鐵鍬是鏟雞屎用的。
這個情況很有意思,選擇鐵鍬的時候,明明是右腦看到了牧場所以才選擇的,但右腦不具備語言能力,當左腦負責“說”出來的時候,由於裂腦人的左右腦沒法溝通,所以他的左腦是不清楚鐵鍬是用來剷雪的。但他卻不假思索地給出瞭解釋,且自己十分篤信這個解釋很顯然,很簡單。
由此可見,我們的理性大腦非常善於對自己的行為做出立即的、看上去合理的解釋,甚至於為了“自圓其說”而編造一些理由來讓自己相信確有其事。
很多真正的理由,未必在明面上的意識觸及得到的地方。比如很多人做出買房的決定時,可能告訴自己的理由是,房價跌了政府怎麼辦?所以政府不會讓房價跌。或者是所有人都湧向中心,土地這麼稀缺怎麼會跌?他們的深層原因可能是想滿足丈母孃的需求,同時也想跟上週圍朋友的步伐。
再比如另一些人做出不買房的決定時,可能會告訴自己,怎麼能花掉父母的畢生積蓄,這太自私了。他們的深層原因也許是風險厭惡,又或者是想更多地花錢在別的地方。
有些人可能自己偶爾意識得到,但不願意承認這樣的事實,比如在想要看電視的時候,給不工作找的理由可能是很冠冕堂皇的:人總歸也是要休息的、勞逸結合等……但有時他們可以隱約意識到自己在騙自己,這時就出現了痛苦,所以需要一個更強有力的標的,比如為了健康等。
只要還能有一個理由支援自己想做的事,那麼人們總能找到它,並將其當成是最重要的依據,對其中的重要細節謬誤忽略不計;而對那些不利於自己的理由,哪怕是更直接、更值得信任的證據也寧可選擇充耳不聞,若是發現一點點絲毫不影響論證的瑕疵更是會揪住不放。
6 解決情緒大腦要徹底解決情緒大腦是不現實的,畢竟很多東西是天性和生理反應,是刻進基因裡的,但我們可以透過一些手段去儘量讓理性大腦在戰鬥中更有優勢。
首先就是培養習慣。就像人體的協調性一樣,所有東西都需要多多使用多多操練,才會變得更加好用和強大。
其次是雙手互博。我們不怕自己不知道,不知道可以學,更怕的是我們不知道自己不知道,也就是說,我們明明不知道的東西自己卻認為是正確的。學會常常站在自己的對立面,哪怕最終正面自己還是正確的,那麼至少你也知道了很多“如果錯,為什麼會錯,會錯在哪裡”這樣的知識,也是非常有益的。
最後是攝取更多正確的知識。之所以我們剋制不了自己,我們的自制力低下,並不是因為我們沒用,而是不懂得更多正確的知識。很多人說“我都懂”,在很多時候是陷入了上面說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沒懂”的陷阱。
有更多正確的知識就能深化我們對很多事情的認知,讓我們看得更遠,因為很多自制力低下的行為本質是因為短視,長遠利益雖然大概覺得自己知道,但知道得不夠清楚,知道得不夠全面,點對點之間認識不到強關聯,就產生不了足夠多的以至於可以抵抗短期誘惑的行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