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讓人心驚肉跳的電話

2021年1月16日凌晨四點多發現二個未接電話，是太太上廁所時發現的。開啟床頭燈只見她一臉她驚慌地推醒我，我很詫異。因為我素來有失眠的毛病，因此她每次起床都躡手躡腳、小心翼翼。

這是臘月初四的早晨，四川北部地區要近八點才天剛放亮，太太一臉驚恐地打著哆嗦，她說恐怕大事不妙了，因為用侄兒、侄媳的手機於四點多分別撥過兩次電話。這種時間沒有要緊的事是不會有人冒然打進電話的。

我知道太太的意思。堂哥的兒媳在福建的一家公司工作，於去年上年的一次體檢時發現惡性腫瘤。回四川作進一步檢查時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治療時期，這讓他們一家人陷入了驚恐和不知所措之中。

他們這種家庭成員學歷較低，因此從事的都是低端的體力勞動，工資低而且沒有社保，當然更談不上有任何商業保險。如沒有意外情況發生倒也能過活，大不了過清苦日子，一家人沒有太多的想法，對未來沒有太多的美好憧憬，沒有切實、可操作的規劃，採用的是“無為而治”的策略，但是，一旦遇上眼下面臨的這種災禍時就肯定會猝不及防、不知所措。

作過治療後很快就發現癌細胞轉移了。“癌細胞轉移”是個極度讓人不安的狀況，而且在最近一次的醫學報告上說在“遠端”也發現了轉移的癌細胞，更讓人著急的是幾次治療下來已經籌措不到治療費用了，能想到、有可能籌措到錢的地方几乎都一一嘗試過，政府、社會也都盡力了，不過只能是杯水車薪。

常言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在堂哥一家人的身上似乎更得到驗證！堂哥也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輕。氣喘，感覺喉道被濃痰堵塞，致使氣不能通達，窒息的強烈憋悶應該使他非常難受。生命似在風雨中飄搖的燈火隨時都可能熄滅，這個冬天基本上要靠輸液減輕苦痛。當然，為了便於康復，侄兒他們刻意隱瞞了侄媳病情惡化的訊息。

我們陸續得到侄媳在醫院內的最新訊息，所以太太看到凌晨打來的未接電話便心驚肉跳，估計出了狀況。在我的鼓勵下先撥打了侄兒的電話，一直處於佔線的狀態。然後才顫顫驚驚撥打了侄媳的電話。

堂哥突然離世

侄媳接了電話，我們都長出了一口氣。但很快便聽到抽泣聲，接著嚎啕大哭起來。太太一邊安慰、一邊問發生了什麼。侄媳抽泣著說她爹凌晨四點告老（地方俗語，意即老人去世）了。

我們都驚呆了，再三確認方敢相信。錯愕、驚恐、手足無措。我這樣說也許有人不信，甚至有人懷疑作為成年人的我在作秀、裝B。但是，相信有過類似經歷的人一定會有相同、相似的感受。

近段時間我與堂哥基本保持每週一次的通話頻率，但卻並未發現有任何異常。說話的習慣、語速都照常，只是話語間流露出悲觀、消極的情緒。

我與堂哥相差二十多歲，早些年在鄉下老家我們隔壁為鄰。農村的鄰居難免會有磕磕絆絆，老輩人為一件小事、甚至一句氣話而耿耿於懷、鬱結在胸，幾十年過去都仍不能釋懷。

我常勸他們，十數年甚至更長相處，一點小利、一段情緒在一段時間裡難以和諧這非常正常。常言說月有陰晴圓缺，何況人的情緒？人的喜怒哀樂就似大自然的春夏秋冬，狂風怒號、波瀾掀天都不足為奇。能真正心若止水的人畢竟少之又少。一點小利益，一點小情緒產生的小問題在十數年的時間中畢竟是非常非常小的支流，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奔湧的東河才是主流。

溫暖、快樂的回憶充滿了整個記憶，堂哥們一家在勞動力方面經常幫我們，每年的每個季節上山弄來的“山珍”都會與我們分享。回老家上墳堂哥每次都擺出豐盛的宴席。尤其是記得我們舉家搬離時堂哥像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足見堂哥是十分善良的人。

近些年我們來往更加頻繁，遇有好吃的也會分享給我們，噓寒問暖成了常態。大約是幾天前我們我們還相互關照過天寒要注重身體之類的話，怎麼說沒就沒有呢？這就是“人生無常、世事難料”啊！

撥掉針管、拒絕配合治療：這是多麼艱難的選擇

我與太太都無語、落淚。突然太太彷彿猛然醒悟一般連聲說不對不對。我疑惑、不解，有些責備地盯著她。太太說你注意沒有，堂哥撥掉輸液管、又拒絕配合治療？隨後便撥通了侄媳的電話。侄媳把堂哥去世時的情形又敘述了一遍……

天亮了，電話陸續地打進來，學弟、發小等，很多資訊印證了這些令人心酸的事實……

堂哥走了，他彷彿義無反顧地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了這個他生活了七十九個春秋的世界。他決然地撥掉身上的針管，不再配合治療。堂哥是位善良的人，但似乎上帝並未眷顧善良的堂哥，而是用上帝的冷漠剝奪了這善良人的生命。

站在堂哥的墳墓前我的心中充滿悲傷和自責，總在反覆想象著堂哥作這選擇前究竟會想些什麼？內心會怎麼糾結。兩個生命的個體只能排他性地活下來，用堂哥的生命換取年輕些的兒媳活下來，這是現代文明人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