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我在爬高窯。爬著爬著，窯洞變窄了，看著前面有好吃的東西就是爬不過去，這時聽到有人喊我，醒來後，原來是在夢中爬外婆家的高窯。

小時候過年，沒有祖父母的溺愛和呵護的我，最喜歡的就是跟著母親去外婆家走親戚。到了外婆家，最喜歡外婆前前後後誇我長得乖、聽話。我不僅喜歡外婆對我親熱的樣子，也喜歡外婆好看的雙眼皮、大眼睛，和一雙我最愛欣賞的俊俏的小裹腳。小裹腳纏得一層一層的，非常精緻，彷彿一對精美的藝術品。這時候，外婆就把早已準備好的，我最喜歡吃的東西拿出來給我吃：柿餅、橪棗（一種小柿子，風乾後特別好吃）、杏幹、核桃擺在炕邊，外婆這種親密的愛讓我無所適存。心想我怎麼有這麼好看的外婆，心裡甜甜的！我接受了外婆這些好吃的東西之後，就喜歡去外婆的秘密“基地”——高窯。

高窯，就是在土窯洞的上面挖的小窯洞。下面的洞口從火炕的一邊土牆挖上去，一直拐到窯洞上方的洞口。那時候的高窯是用來防止外人入侵、躲避土匪、藏儲糧食等重要生活用品的地方，藏儲的東西就在高窯裡面挖幾個拐窯存起來。而現在，外婆就把那些好吃的東西放在高窯裡面，等我們這些外甥來了享用。

而我爬到外婆的高窯裡面，就等於進了外婆的“老巢”，一一享用，盡情享受。後來長大了，懂事了，想吃外婆的好東西就只能眼巴巴地望著高窯，等著外婆分發給我們吃。再到後來，常常在夢中夢見自己偷偷地爬上高窯尋找好吃的東西。但高窯太窄，總是爬不上去，眼看著好吃的東西，卻爬不到跟前。一直到現在自己都五十多歲了，仍然還會有這樣的夢境出現，迫使我經常想起外婆，想起外婆的高窯。想起爬進高窯的幸福，想起外婆就是滿滿的親情，想起外婆就是深深的愛。

後來我長大了，外婆去世了。外婆的愛也隨之而去，而高窯隨著搬遷被挖掘機推平了，我只能繼續在夢中回憶外婆的高窯。有一年過春節，大年三十下午，我乘車去了外婆的墓地上香，祭拜過外婆，便去了外婆家的老宅，在看不到窯洞的平地上，我跪了下來，向著當年的窯洞，向著那魂牽夢縈的高窯深深地鞠了躬！

賀術峰

2021年1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