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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一直沒有睡好,老是做夢,無故醒來幾次。起床後心裡空蕩蕩的,總是感到要發生什麼事。上午九點多,我想打電話給塬上的父母,詢問他們的近況。誰知父親卻打來電話:“這幾天忙不,村裡老人了,回來一下。”“知道了!”我略加思索後答到。

我們村的習俗,老人過世,主家要在第一時間給親戚及鄉鄰報喪,大家前去弔喪並瞭解過事的程式,按照總管的安排幫忙。

近年來,隨著城鎮化建設步伐不斷加快,進城定居的農民越來越多,青壯年在城市務工,子女在城裡上學,農村的寬房大屋再也留不住追求幸福夢想的年輕人。如果有人過世,主家會在微信群發出訃告,大家便不約而同地從四面八方趕回村裡,按時參加葬禮,士、農、工、學、兵,老、少、婦、孺無一例外。村裡過事父親基本上都是總管,代替主家負責安排過事的流程以及幫忙者的分工等等。事後,聽到大家對父親做總管的讚譽,心裡覺得很滿足。去年春節,父親在家裡幹活時突發腦溢血,經過治療留下後遺症,生活不能完全自理。母親半年前也生病了,拖著病殃殃的身子照料父親。從此,村裡的紅白喜事他們再也不能跑前跑後幫忙了。

以前村裡過事我參與並不多,在老家遇到了就去幫忙,一般不會特意從城裡往回趕,藉口都是“忙”。其實我心裡覺得,有父親替我招呼和支應著人情往來就行了。我與妻子在外工作,村裡事務很少參與。我作為家裡的長子,失去了父親的“照應”,就自覺地承擔起責任,雖然沒有父親的才能擔任總管,但最起碼要逢事必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父親說:”人人都會老,都有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候,坡王村是你的根,永遠不能忘!”隨著年齡的增長,感覺父親的話語越來越有分量。

於是,我安排好工作,向領導請了假,回村參加葬禮。車到村口還未停穩,遠遠地就聽到高音喇叭裡傳出低沉的哀樂。很顯然,祭奠儀式已經開始了,靈堂莊嚴肅穆,祭祀物品擺放有序;在葬禮司儀的引領下,孝子賢孫穿白戴孝、整齊劃一的叩拜祖先;堂前屋後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都是熟悉的鄰里鄉親。

上完香,一位發小用袖筒把本來乾淨的凳子擦了又擦“來,先坐。”我說“自己人,不客氣。”幫忙接客的鄰居立刻迎了上來,“回來了,喝水。”說著就端來一杯熱騰騰的釅茶。“來,抽菸。”另一位發小遞來一根菸,只聽“嘣”的一聲,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火機已經打著靠近我嘴邊。看著村裡年輕的面孔逐漸變熟悉,熟悉的面孔又慢慢老去,歲月在悄無聲息地改變著一切。

回到家裡,父親反覆叮囑:”這號事都是亂事,總有安排不到的地方,你經常不在屋,遇到活要搶著幹。”我明顯感覺到父親對村裡大事不能親力親為的愧疚。要強的母親也不停地嘮叨:“都是你大害得我不能給人家幫忙。”我不斷的安慰雙親,請放心,我會盡力而為。

細想,近年來父母嘮叨最多話就是村裡誰又不在了,誰家的事過得怎麼樣。每逢此時,我都要埋怨他們,老說些不吉利的話人家過事與咱何干。前段時間,我發現家裡多了兩幅裝金邊的大照片,一張是父親,一張是母親,看起來很精神。其實多年以前,二老已經把百年後的壽材和壽衣準備得妥妥帖帖,而且打趣地說:“提前弄好,不給我娃添麻煩。”聽到這裡我鼻子一酸,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照片作者劉渭林)

父親姊妹五人,他排行老大,下面四個妹妹,為了減輕爺爺的負擔,很早就輟學回家務農,養活我們一大家子人。他文化不高,對生活沒有過高的期盼,所以臉上總是洋溢著滿足的笑容。以前父親健康的時候,把家裡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農忙時節,我們兄弟二人回家也只是搭把手而已,家裡垃圾滿了、廁所溢了……這些髒活累活都是父親在默默地做,從不推諉。時間久了,大家也習慣了父親的付出,慢慢的這些活也成了他的“專利”。每次我們返城時,後備箱都會被父母種的瓜果蔬菜等農產品塞滿。“不用了,城裡啥都有哩。”我說。但還是拗不過倔強的他們。“裝上,這是父母對我們的愛。”妻子笑著說。

第二天,天色微明,伴隨著哀婉的嗩吶聲、孝子的哭聲、抬埋者的吆喝聲,全村人熱熱鬧鬧的把逝者送入墳塋。此時,太陽從東方慢慢升起,美好的一天又從新開始......

作者王少東,陝西渭南臨渭區三張鎮人,渭南市尚德中學安全處主任,高階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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