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的春天,是一個難忘的春天,因為那個春天我失去了一位同學,他是我讀高中的時候,和我在一塊吃飯的同學。我們兩個輪流洗碗洗筷,碗筷放在一處,親如兄弟。
那時候生活特別艱苦,學校收糧食磨面,供夥上蒸饃,就是自帶糧食換饃票買饃。和很多同學一樣,我們都是帶地瓜幹或者是玉米等這些粗糧。這些粗糧摻雜在一塊兒,磨面蒸出來的饃確實難以下嚥。這些饃的形狀雖然不算難看,但也算不上美觀,40多年來,我一直把它的樣子與驢糞蛋兒緊緊地聯絡在一起,它們太像一對雙胞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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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的夥上也炒菜,但是吃不起。和很多同學一樣,我們兩個也都是帶自家醃的鹹菜,有時候炒一炒,用玻璃瓶裝了,一瓶鹹菜吃一星期……
那個週日的下午,我返回學校,該吃晚飯了,我不見他的到來,第二天他還是沒有來。我問他同村的同學,說是生病了,甲型肝炎,在家看病。我沒再找其他同學,自己單獨吃飯一星期。
週末回到家,我把這事跟母親說了。母親說這個病傳染,他就是看好了也可能傳染,以後就別和他在一塊吃飯了。我聽了好難受……
我沒有說話,我知道母親拉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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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五個長大遭的難,她常為我們兄妹去借錢。我們家人多勞力少,主要靠父親一人掙工分,每到年關,生產隊結算,家裡總要拿出幾十、上百元錢。所以養一頭豬,養幾隻羊,年關賣掉也總是剩不下錢。養的幾隻雞下了蛋也捨不得吃,賣掉做零花,又幾乎沒有餘糧可賣,急等花錢只有借。好在近門二叔是教師,母親常找二嬸去借錢。後來,我看到這樣一句話:上山擒虎易,開口告人難。現在,我終於明白當年父母有多難。
我知道母親為我好,也知道她不願意將來白白遭難。週末返校了,他還是沒有來,一星期都沒有來。他終於來啦!三個星期,20余天。沒有顧忌,他仍舊找我在一塊吃飯,我很為難,最終還是開了口,他臉上頓時出現了難色。最終,我們各吃各的飯,誰也沒有再找伴。
現在想想,我感到很愧疚,但是我也不埋怨母親……
三年以後,我讀師範的時候,在一塊兒吃飯的飯友有四個。我們五個來自不同的縣,三年間親如兄弟,輪流打飯,輪流洗碗。
1982年的春天,與我同縣的春園患了甲性肝炎。他請假假回家去看病,三個多星期以後返回學校。我們四個誰也沒有給自己的父母說他的情況,春園返校後我們五個依舊在一塊就餐。還好,甲性肝炎沒有找到我們任何人。
現在,我和春園相距50多里,卻依然是知心的同學,不斷通話。其他三位與我不同縣,都相隔百里,前幾年入了同學群,春園說曹明金沒了,他死在了校長的崗位上,我好難過,因為他是我最要好的同學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