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梅來

許多獨居老人因性格和身體的原因，精神頹廢無樂趣，籠罩著厚重的孤獨寂寞。

父親性格內向，年輕時就不愛交朋結友，沒有特別的興趣愛好。退休後，更是孤僻，整天以我母親為中心，形影不離，母親到那裡，他就跟到那裡。常常被兒女們戲謔為母親的影子。

母親突然走後，父親整個人如失去了方向，一個人獨居，茫茫然不知何以為樂。要說我父親兒女四個，應該晚年不寂寞。然而父親較固執，覺得一個人住自在些，想睡就睡，想吃就吃，不用顧及什麼。

且疼愛兒女，不願給兒女們添麻煩，怎麼都不願意與我們同住。我姐天天過去照顧，哥弟時不時的回去看看，父親還是不可避免感到孤獨寂寞。

他時常關著門，早上睡到九點多，吃飯後午睡二三個小時，晚上七八點繼續睡。

不睡覺的時候坐在大門口曬太陽抽菸發呆，打瞌睡，偶爾才到前面馬路上走走。下雨時或者寒冷天，一個人悶在家幾天不出門，有時對著母親的遺相說話，有時一個人自言自語不知道嘮叨著什麼。整個人看起來暮氣沉沉，毫無生氣。

擔心父親太孤獨無社交會得老年痴呆，我們帶他去旅遊，再三的勸他與鄰居們多接觸，甚至請周邊那些老人來家裡坐。

為了讓父親多動腦多接觸人，我們鼓勵他買碼打牌，贏了算他的，輸了我們出。奈何父親興趣不高，幾次之後便覺得索然無味，不肯再打牌了。

獨居老人的生活，處處充滿危險，這些危險有因身體不便造成的傷害，有來自日常生活中細節。

那年父親生日，兄弟們都回來慶祝。兒女們相聚一堂，父親高興，我們也由著他多喝了點酒。

幾個小時後，弟媳叮嚀父親注意身體，正準備回去時，父親突然從椅子上栽倒下去。嚇得弟媳大叫，待我們手忙腳亂把他抬上床，父親膝蓋磕得青紫，腰也扭傷了，人摔懵了頭，許久都是迷迷糊糊的。

想想都後怕，若是我們都不在身邊，摔倒了的父親會不會掙扎著起不來，或者就迷糊的躺在十二月冰冷的地板上。

日常中的危險無處不在，稍有不慎，便成災害，甚至危及生命。

那次在機房做事的我開始聞到糊味，以為是鄰居家菜炒糊了。直到後來糊味越來越濃，繼而見與正屋相連的門縫裡冒出許多青煙。嚇得我開啟門一看，整個一樓籠罩在煙霧中，差不多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了。

我連忙跑到廚房，原來父親用鍋煮了三個鹽蛋後，覺得有些疲憊想躺躺，不知不覺睡著了。鹽蛋燒得只剩下一點點黑灰，鐵鍋燒得通紅，連鍋柄鍋蓋都熔化了。我把父親喊醒時，老人家還一臉茫然。

相似的事還發生了幾次，有次他熬豬油，我姐再三叮囑等下班了她來熬。父親不聽，自己熬了起來，由於沒有掌握火候，火大油熱，“嘭”的一聲油燒了起來，燒掉了父親眉毛頭髮，面板也灼傷了一些，幸好油不多，沒引起大禍。

生活中的危險對老人來說，無處不在。當危險來臨時，由於年齡大了，視力模糊，耳力不佳，味覺嗅覺都不靈敏，再加上反應能力下降，他們要麼感覺不到危險，要麼反應慢應對差而受傷。

又因獨居，兒女不在身邊，受傷時得不到及時的救援，引起危機加重，傷害加深。許多老人就這樣不知不覺的離開了。

兒孫繞膝而歡，樂享天倫，平安善終，是每個父母的老年心願。現實卻是很殘酷，許多喪偶獨居老人，有的兒女不孝順把他們撇在一邊不管不問；有的兒女為工作生存不得不讓其獨自生活。寂寞了沒人說話，摔倒了沒人扶，餓了沒人做飯，病了沒人照顧，頹喪落寞。

對於這些老人來說能夠活著，有飯吃有衣穿能自理便是恩惠，那還管什麼心裡寂寞與日常危險。

莫嫌老人，因為人人都會老。可是年輕人又有幾個真正尊重老人的，有幾個兒女又真正孝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