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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

  我是五歲的時候開始記事的,之前的許多往事大都模模糊糊、斷斷續續的。而我真正的記憶是從一次搬家開始。

  一掛膠皮輪馬車,高大的棗紅馬駕轅,黑騾子和白花馬拉前套。轅馬的脖子上掛著一串響鈴,走起路來“鐺啷鐺啷”的特別悅耳。黑騾子和白花馬的頭頂心兒上拴著一撮紅纓,就像女孩過年時扎的紅頭繩一樣非常搶眼。趕車的老闆兒滿臉胡茬,身穿黑色白茬羊皮大氅,腳蹬一雙高腰靰鞡,脖子上掛著一副“棉手巴掌”,他說話甕聲甕氣的,爺們兒氣十足。媽媽管他叫“皮車老闆兒”,而讓我和哥哥們叫他大姑父。

  午飯過後,搬家的馬車出發了。車上裝著一隻老式洋箱櫃,還有一些鍋碗瓢盆等生活用具,這些就是我家當時的全部家當。

  馬車在早春的草地上慢慢悠悠地前行。媽媽圍著棉被坐在車中間,我蜷縮在媽媽的懷裡,露出小腦袋好奇地四處張望。空中沒有太陽,大地一片枯黃,兩旁看不見村莊,滿目山坳、溝坎、亂石和墳塋,非常荒涼。偶爾有幾隻老鴰從頭頂上飛過,“嘎嘎”的叫著,嚇得我心裡直發毛。

搬家

  而“皮車老闆兒”卻非常瀟灑。他時而坐在車轅子上,嘴角叼著手卷的紙菸,雙手搖晃著趕車的大鞭杆子,皮鞭梢兒在空中擰著旋兒,發出清脆的“啪啪”聲;時而他又靈巧地跳到地上,雙手吞袖,懷裡抱著大鞭杆子,和轅馬並駕齊驅一溜小跑,嘴裡“呼哧呼哧”冒出一股股白煙兒。

  天擦黑的時候,媽媽把我從她的懷裡叫醒,說新家到了。

  這是一個有大門、有院牆的四合院,看著很寬敞嚴實。四間堅固的土房,房梁有一摟多粗,檁子倍兒直,椽子個個有小碗口粗;房門有兩扇,外面那扇叫風門,裡面那扇叫板門,板門是晚上睡覺時用的,可以在裡面上插銷,用來防賊防盜;窗戶是上下對開的,上邊是老式“N”字型木格窗戶,糊著窗戶紙;下邊是三片白玻璃片,坐在炕上可以通覽全院,感覺很敞亮。我馬上喜歡上了這個新家!

  據說這是當地一家大地主的老宅子,是“打土豪,分田地”的勝利果實。

  大人們正在忙著卸車搬東西的時候,我則悠閒的在屋裡屋外欣賞這個新家。在外屋地的鍋臺上,蹲伏著一隻油黑油黑的大貓,我上去把它抱在懷裡,它一點也不眼生,“喵喵”衝我叫了兩聲,好像是在和我打招呼似的。我高興地抱著大黑貓跑到院子裡讓正在卸車的媽媽看。忽然聽見一個女童音在我耳邊響起:“操你媽,二百八,買個棺材裝你媽!”

  我以為是哪個小孩在唱兒歌,就循聲望去,在東院牆的牆豁處露出一個小女孩的腦袋,旁邊是三間低矮的土房。哦,原來是我家的鄰居。我友好的衝她笑了笑。她又開口了:“操你媽,二百八,買個棺材裝你媽!”

搬家

  原來她在罵我。

  媽媽直起腰來忿忿地說,這窮山溝的孩子罵起人來都花花!

  我也瞪大眼睛說,我又沒惹你,憑啥罵我?

  你把大黑貓撒開,那是我家的!女孩也不示弱。

  我懷裡的那隻貓就像通人性似的,掙扎著跳到地上,一溜煙兒消失在牆豁那邊。扎著兩個羊角小辮的腦袋,也在牆豁處一晃兒就不見了。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女孩小名叫領兄,上學後起名叫鄧某芬,和我二哥同歲,小學和我同班。別看她學習不怎麼樣,但罵起人來卻是一套一套的。因此,大人小孩誰也不敢惹她。

  經歷了這次搬家之後,我的記憶開始變得完整,清晰,連貫。似乎是在一夜之間就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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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評論
  • 女子結婚三年被打四次,丈夫一次比一次狠,這次更是骨裂三根
  • 有一個低情商的老公,是種什麼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