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別

明天你就要離開溫暖的家，去幾近千里外的地方上大學了。我無數次夢想著你的長大成人，渴望著你學業有成，那都是我心裡一直的願望，我原以為那是最重要的東西，因為有一天你要獨立面對這個世界，爸爸希望你優秀，是想以後的人生裡你會活的更從容自信些。真到了離別的時刻，我才感覺陪你成長的歡樂竟是人間至情，才是我割心般的不捨和糾結。

爸爸有你的時候已經二十有九，時值家境困頓親人離散之秋，你的降臨恰如小太陽一樣照亮了我的整個人生，此後處處便有了生機！每每看著你熟睡的小樣，我心裡都樂開了花。

你在爸爸的懷裡從小長大，我用全身心的愛呵護著你的成長。扶你走路，教你學語，陪你讀書，陪你玩遊戲，我用從未有過的耐心陪伴你，我希望你比爸爸的少年幸福些。我在不幸里長大，歷盡艱辛，我希望用我的努力給你創造好一些的條件，以後你的人生能平順許多。

我每天揹著你去上幼兒園，牽著手接送你上小學，而後我們進了城。依舊的接送，但比鄉里要更多了些擔心，車水馬龍的世界，因為有你，我把自己活得小心翼翼。我不允許你有一丁點兒的損傷，因為你是我的全部。我不曾憧憬過我的未來，我卻極力想為你打造一個美好的世界。世間之人都愛護犢子，估計我算最甚的那一個。

初中三年後你順利地考入了合陽中學，我欣喜於你的努力和成長。不久後的日子，你苦命的奶奶因病離逝，我流盡了平生的淚水，那是爸爸在世間的最後一位長親，可嘆她看不到你的長大了。你之幸福在於有疼愛你的雙親，你之不幸就是不能像同齡孩子一樣享受爺爺和奶奶的嬌慣。有時事後感覺到我對你要求有些嚴厲時，我都會默默落淚的。生長在這樣的家境裡，你註定要成熟許多，爸爸都有些心疼你的善良和懂事。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爸爸就是那樣一路走過來的，也許很苦，但日後你一定會感激堅強的自己，歲月是會教會人成長的。

人的一生揹負了許多的責任，因愛而生，因愛而得以長大成人，所以人要懂得感恩，要有信心和擔當，再苦的日子，再大的風雨，都得有勇氣熬過，因為你不只是為自己活著。在你奶奶一週年上墳時的田間拍下這張照片，是讓你學會體味親情，能在爸爸的淚水裡讀懂恩情的意義，我們每一寸成長的光陰裡都浸滿親人們的汗水，感恩和孝道是做人的根本。

歷經辛勞地高中學習，經受等待結果的煎熬，該放鬆一下身心了。人生在世，有許多不可預測的未來，關鍵是得有信心和毅力，自己強大了，困難就會給你讓路。看千里黃河一路劈山開谷濤濤流向東海，無懼無畏，何等氣勢。爸爸給你起名毅豪，其實就是這樣的用心，希望你有志氣和毅力爭做人傑。男人的字典裡一生不需要怕字，奮勇向前，拼出自己的天地。

離行前的日子，每天我們都忙著為你置辦行裝，大到箱子衣服，小到毛巾襪子針線，常用的藥物，你母親精細的單子寫了滿滿一頁，雨天爸爸依舊在街上奔波，彷彿永遠都備不齊全的感覺。離別的剎那，我們才知道更多的是我們倆離不開你，多年手把手的照料猛然不需要了，那一份空虛和失落讓人好是糾心，掏空的感覺。孩子終歸是要放手的，儘管有千萬個不放心，你有你的夢想和生活，父母永遠是你堅實的後盾。

行車千里，我們終於來了，從一馬平川的關中翻越秦嶺來到美麗的安康，雖未出陝西省，亦是不同洞天，嶺南已是漢江水系，秦巴山區，平多了江南靈秀，少了粗獷和風沙，你將在這裡度過四年的美好時光。任何一個學校都是培養人才的地方，事在人為，一個努力的人在哪都會成才，不要心裡有別。進了校門就是一個新的開始，爸爸相信你四年後會有許多新的收穫和成長，努力最是無悔。愛上這裡，愛上學校，早日融入大學生活，四年後，一定會有更高層次的飛躍。前行的路上，爸爸永遠相信你，在我們眼裡，你永遠是最優秀的。

看著湧湧不斷的人群，望著隔著柵欄執手的母女，疫情所致，所有的親人都無法親手為孩子們再打理一次床鋪，也沒有機會走進校園，看一眼你們生活的環境，唯有目送，目送單薄的你託著一大堆的行李消失在目光的盡頭。千言萬語僅剩輕輕的一個揮手，就此暫別，孩子，我們要回了，無數地回頭漫尋，無緒地徘徊在校園門口，原本我不想哭，可我終究沒忍住不聽話的淚水。在空寂的賓館裡一氣寫下這麼多無緒的話語，百味交加，縱一個才情的父親此刻亦無法用筆墨言盡心中的感受，把你留在這裡，留在再也夠不著的遠方，我們的回程將是多麼的無趣和漫長。別了，親愛的兒子，平安健康，開心快樂！

布衣於2020年9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