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戀叫君秋，與她闊別了十年，我思戀了十年。

去年六月份的一次邂逅，她已枯瘦如柴。知道她是個有故事的人，卻每次見面又都無法直接開口問她的情況。昨天，她忽然給我打來電話，說要給我講故事。

我們相約在一家咖啡館，那是我們邂逅後的第三次見面。

她沉默良久，起身將包廂窗戶的簾子拉起。轉身時，向前來送甜心的服務生要了一包煙。

我破天荒地第一次見她抽菸，她夾菸頭的指尖顯得生硬、笨拙。學不來幾年煙齡的嫻熟，卻適得其反地將正經慣了女人的優雅、嬌美塑刻在端莊之上。

“我也是後來才學著抽的，”她說：“之前我是最討厭男人抽菸，偏偏之前的他抽得很兇。那個時候，每次一抽上總會趁我不備對著我臉上噴上一兩口，或者乾脆用吸了滿口濃煙的嘴堵住我的嘴。好幾次嗆得我的眼淚都出來了，他卻完全不顧我的難受，快速地躲在一個遠遠的角落朝我哈哈大笑。我白眼和跺腳的方式不但換不來他的憐憫，反倒讓他徒增快感。慢慢的，也就習慣了，甚至後來偶爾也會滿足他的要求吸上一兩口。”

這是她向我解釋時的開場白，我知道她提及的他，一定是她之前的男人，但我沒有過問。只是安靜地聽她講述她曾經歷過的一切。

“說起來也並非偶然，認識他是在我大學畢業前夕的那個夏天。”她說：“我的室友包括整個學校的人都知道他是有名的富家公子。對一個毫無熟知紈絝子弟無端拋來的橄欖枝，害怕欺騙與愛慕虛榮，幾乎在任何一個女孩子面前都是兼濟並存的。拒絕與難以拒絕，似乎權衡不了內心難以捉摸的那點愛，窮人家的孩子夢裡編織的家的模樣，基本上都是與富家小姐們一樣的豪華奢侈。我想做個例外，可一切事與願違，他追我只花了二十八天！”

“你也知道，我從小生活在單親家庭，三歲時父親帶著另一個女人拋棄了母親和我。最初母親以幫人家洗衣服為生，後來家裡的開支漸漸沉重，母親又在工地上找了份體力活。就是那樣一雙手，粗糙、厚實並不大，卻捧起了家裡所有的希望！”

“我的很多很多夢想都是在最困難的時候產生的，一個一個光彩極了。可連最小的那個夢想都還未來得及實現時，母親出了意外，她從建築工地上的六樓摔了下來······”

她情緒不穩，強忍的淚水奪出眼眶。

我遞了紙巾給她，她報以歉意的微笑。她的言語已觸及了軟弱的曾經，但並沒有什麼值得追憶的價值。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她這樣笑著向我解釋。

“他是一直守在我身邊，陪我度過那段艱難灰暗的歲月的唯一的男人！”菸頭快熄滅時灼痛了她的手指，她輕微顫抖了一下，隨手將菸頭扔在菸缸裡。

她抽了第二根菸，接著說：“我把自己交給他的那個晚上正是彼此相識滿月的日子，我知道這樣對待感情的方式很愚昧，可我別無選擇。大眾情感上的被迫都是女的敗在男生帶給自己的感動裡，儘管看不到未來的日子是幸福的還是痛苦的，眼前的那份真實足以讓我屈服。更何況，上流社會里的人流淌的都是高貴驕橫的血液，他卻偏偏好像少了那點高貴，多了一點愛！”

“他真愛你嗎？”我忍不住插了一句。

“當然！他愛我勝過愛他自己。”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說：“在一起後，他沒有憑空刪除當初追我時許諾的任何一個諾言，也不會像別的公子哥一樣沉醉在燈紅酒綠的高檔消費場所夜不歸宿。從他父親手裡接過供其創業的第一筆資產時，就一直在不斷地努力，作死一樣地努力！我記不起那天的具體日子，他和朋友合夥投資的房地產在一夜之間崩了盤，導致投進去的資金血本無歸。”

她有點哽咽，幾乎想再次哭出聲來，但她忍住了：”那天晚上他沒回來，一個人躲在酒店幾天幾夜不吃不喝。後來找到他時，他竟然撲在我的懷裡失聲痛哭。他說，他就想給我多掙點家產，好讓我來日衣食無憂！”

“那後來呢？”我問。

“揹負好男人聲名的背後，他還兼了一個騙子的角色！”此時的她說話很平靜。

我滿頭霧水望著她，她也把目光投向了我。我笑了，她哭了。

從她拼命尋找第三根香菸的那一刻起，我前一秒將她嘴裡講出來的話理解成了笑話的瞬間，過渡到了不可理喻的無知。

“他很優秀，在我心中幾近完美。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感覺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他竟然在追我之前已經有了家室！”

當她放聲痛哭時，我有股寒冷的涼意夾著悲哀在滾滾湧動。我一時半會也理解不了她與他之間那些不明是非的恩恩怨怨。

或許，正如她所說，那不是她的丈夫，是她牽牽絆絆不死紅塵裡留下的一位真正愛過她的朋友。始終，我只是故事的局外人，我為我之前對她的墮落深感愧疚！

我們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聲討下去，而是讓一切陷入了沉默。

結束語：

婚姻，愛情與事業又豈是人間凡人所能獨佔得了的？它們是分開的，婚姻之外的愛情和愛情之外的婚姻都由情緣連著，金錢與事業都是之外之物！我鄙視她曾經把他當作自己丈夫的那個男人的做法，夢想與現實的誤途總得有人走那麼一回方能醒悟！

也許，我的理解都是錯誤的，但在我沒弄清原委事情之前絕不輕易拋棄這個觀點。這個世界裡，是最愛的人給了彼此錯下去的勇氣。因為愛的世界裡沒有公平，所有坦言的公平都建立在不公平之上！